他對著窗外豎了個中指,一個感覺不夠,他放下筆,又豎起另一隻手的中指。
車裡拿望遠鏡偷瞄自己家小孩的林遠之看到這兒,忍不住笑了幾聲。
窗外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淅淅瀝瀝下個沒完,這一下就下到了大課間,廣播通知課間操取消,同學們歡呼著鬧在一起,幾個班委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麼,過了一會兒,好像商量出了結果,幾個班委的目光集中在班長身上。
這時,班長走上了講台,「咱們快畢業了,我和幾個班委商量了一下,想大家一起湊錢給老師買點禮物,你們有沒有什麼提議,可以儘管說。」
教室里頓時熱鬧了起來,說什麼的都有。
筆尖點在卷子上,發出噠噠的輕響,聲音被淹沒在這混亂的教室里,溫何夕突然做不下去題。
他想抽菸。
筆一扔,他站起身,從後門出了教室。
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但這個學生自由活動的時間,沒人的地方只有雜物間了,昨天溫何夕就是在那裡找到自己的桌椅的。
雜物間的燈是壞的,裡面隨意地堆放著桌椅掃帚拖布,一進去,塵土味撲面而來。
溫何夕拽了把椅子出來,但一看那椅子上滿滿的灰,沒比地上乾淨多少,他瞬間不想坐了。
站著。
門一關,雜物間裡陷入黑暗,橘紅的火光忽亮忽暗,不知不覺,溫何夕手邊的書桌角已經碾滅了兩三個菸頭了。
忽然,雜物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外面的天氣不知何時放了晴,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來,門一開,雜物間離門近的區域便被光割裂了出去,一直割裂到溫何夕腳尖往前一點的位置。
光線刺得溫何夕微微眯眼,那一刻,他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他去不了那邊。
陽光太刺眼,好像會灼傷他。
「溫何夕,過來。」林遠之站在光下喚他。
「我過不去。」他說。
「那我過去。」林遠之一步步走來。
他邁進雜物間,溫何夕叫住了他:「林遠之,你看那邊,陽光好溫暖,人就應該向陽而生。」
溫何夕的目光遠遠地落在窗外的風景上,林遠之回頭看了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他看著溫何夕,毅然決然地走了過來。
他向著溫何夕,他的希望不輸陽光。
指尖夾著的菸頭掉了,溫何夕望著林遠之逼近的臉,想說什麼。
他從來不需要有人來救他,也不需要有人拉他到陽光下,他在黑暗裡被困的太久了,有根鏈子至今還拴在他身上,強行拉扯,只會疼。
他已經習慣黑暗了,他不怕黑,可他怕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