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驱使着自己的躯壳,陆筝感到头脑一片空白,可是身体却依旧能够忍受着疼痛直立起来,她裸着身体,伸出双手,原本莹白的肌肤上满是深红与淤紫的疮痍,手腕更是惨不忍睹的红肿,但陆筝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她将手笔直地伸向沉睡中雷策暴露在外的脖子。
在马上就要扼住的一瞬间,胳膊被另一只手拉住,陆筝从恍惚中惊醒,站在床前的闻茹曼拉住了站在深渊前的自己。
“你疯了!”闻茹曼神色慌张,虽然是疾言厉色却将声音压得极低,她的手心似乎没有温度,紧
紧地缚在陆筝红肿的手腕上。
晃过神的陆筝望着眼前衣衫整洁的韵妃,烛火像是没有温度只有光亮,殿内阴冷得仿佛刚刚醒来的冷宫,她直愣愣地望着闻茹曼,看着她秀眉紧蹙地在衣橱中取出了一件应该是她自己的衣服,又胡乱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丝绸衣料的衣服光滑而冰凉,陆筝却在仔细审视着闻茹曼的神色,那种慌张并不像伪装。
在闻茹曼的搀扶下,她直接跨过了仍然在熟睡的雷策,双腿间一片狼藉,还因为余痛而微微颤抖。
这时突如其来的一个不稳,让陆筝几乎是跌到闻茹曼的怀中,二人的目光都双双看向雷策,见他仍在熟睡中,才放下心来继续蹑手蹑脚。
热水浸润着被蹂躏过的肌肤,陆筝轻轻抿过之前咬破了的嘴唇,痛苦这次没有再入侵她的心神,水汽氤氲间她听见闻茹曼遣出了所有宫女太监。
“对不起。”
闻茹曼轻声细语间挽起了自己绫罗的长袖,她用浸湿的软布轻轻擦拭着陆筝身上的於痕,小心仔细的抚过每一个狰狞的痕迹。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陆筝想,一个被□了的女人应该和□她的人的妻子说什么好,下巴垫在木桶温润潮湿的边缘,脑中飞快旋转着这件事的蹊跷。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有什么打算?”闻茹曼的声音与动作一样轻柔,陆筝听得出,她并不想继续刚才的对话。可陆筝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一切来得实在太过太突然。
见陆筝沉默,闻茹曼俯□子轻声说道:“想哭便哭吧,不用忍着。”
闻茹曼的神色的确值得推敲,突然的关心与殷切不像伪装,陆筝的确清清楚楚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忍与歉疚。今夜应该是她来侍寝,为何殿内却只剩下了酒醉的皇帝?陆筝不想去探究闻茹曼的隐私,她已经可以确定这并不是针对自己的陷害,这就足够了。可是今后呢?她不能不去考虑今后该如何继续自己的自由行动,被□不算什么,可若是计划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搁浅那就太不值得了。
“今日你侍寝的事我已经让敬事房记档,你放心,今日你出了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这后宫虽然激流暗涌,但只要有我闻茹曼一日就不会让你性命不保。”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覆住,陆筝惊愕地抬头,目光迎上闻茹曼显露坚定的双眸,她不太明白闻茹曼之前所说的那些名词,但隐约中她大概知晓自己今后恐怕就要成为皇帝这庞大后宫中的一员。
也许这是一个契机,倚靠别人不如自己制造机会,若是能接触到宫中的档案就能拿到梦寐以求的地图,妃嫔的身份虽然不如宫女容易脱身但总归有一些权力。陆筝边想边伸出手习惯性地抚摸自己的肩膀,肩上的瘀肿因为热水而胀痛,指尖滑过又激起了一片微凉。
但她的动作在闻茹曼眼中成了戒备的姿态。
“你没时间考虑了,”闻茹曼蹙起了眉尖,她整个人像是在水雾氤氲里的幻影,模糊却真实,“一会儿皇上醒过来你最好伺候在旁,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陆筝点了点头,这态度多少有些漫不经心,她拢了拢鬓边弄痒自己的湿发,侧过头刚好与闻茹曼四目相对。
她需要自己怀疑这个女人,利用这个女人,虽然她仍旧不了解这个女人。
再次躺平在雷策的身边,屋子里只剩下最初的彼此。陆筝闻到了自己发梢散发出的氤氲香气和旁边男人身上淫靡的酒色气息,她觉得有些恶心伴随着发自内心的厌恶如鲠在喉,可是她什么都不做。陆筝抬头直视着锦绣的床帏,不想偏过头多看雷策一眼。
突然旁边的男人动了一动,陆筝警觉地侧过头,细微的动作伴随着睁开眼睛,雷策轻轻地咳了两声。
“怎么,为什么改主意不杀朕了?”
这轻慢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疲惫,可却让陆筝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这样的反应牵动了无数痛楚。
原来他一直都是清醒的。
片刻沉默后,陆筝带着平静的语气反问:“刚才为什么不制止我,你不怕死?”
雷策猛然转过头看向陆筝,对视中陆筝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唐突的说话,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里,每一个称呼和字句都要小心谨慎才能避免无妄的灾祸。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没有办法收回,望着雷策探究中夹杂着诡异的目光,陆筝决定索性试探一下这位传说中暴君的虚实。
“对不起,我失言了。”陆筝低垂着眼帘,却并没有扭转视线,这样她依旧能够从雷策的表情中分辨出一些端倪。
说来也奇怪,雷策的相貌首先就让陆筝感到诧异。她没想到传言中暴虐昏聩的帝王居然是个面若冠玉学生模样的清秀男子,清癯疏淡的眉目间让陆筝想起曾经在校园里见过的学生,只是那时她还是个名正言顺的代课老师,而现在她是被旁边这个看起来温润无害□后的失足少女。
人不可貌相,陆筝在心里暗暗叹气。
“刚才如果不是韵妃拦住你,是不是一定就掐下去了?”雷策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内容,原本晦暗不明的脸上居然浮起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在陆筝看来却绝非善意。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凭借运气和勇气就妄图逃过这个能掌握自己此时生死之人的觉察,唯有小心谨慎才是上上之策。
“我当时很害怕,”再次沉了沉眼帘,陆筝想,自己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恐惧至极。
“哦?那现在呢?”
“韵妃娘娘让我安心。”
雷策只是笑了笑,他收回了凝视陆筝的目光,不再说话,陆筝突然有些恐惧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她还甚少有过,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从雷策变幻莫测的话语来看他应当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陆筝忽的想到从前那个她在pri的小队行动负责人,总是西装笔挺外加阴晴不定的模样,对待这样的人最好是保持一定距离且让他清楚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至少雷策再荒诞昏聩也总好过pri内部那些真正唯利是图的嗜血战争狂人。
下定了决心后,陆筝决定走一步险棋,她侧过身来继续注视雷策,缓缓开口:“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的。何不制止我,你不怕死?”
重重帷幔下雷策的眼神在恍惚间有些错落,嘴角轻轻勾起,他的声音似乎还未透去疲惫:“朕当时在想,如果就这样窝囊的死在一个妇人之手,下一个坐上龙椅的人会给朕什么样的谥号,”说着他将双手抬起,枕在上面,闲适又轻松地接着说,“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