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身边一处处将详细的宫室告诉她的雷策不会明白陆筝此刻复杂的心绪。她低着头尽量不看雷策的脸,心中充满了歉疚和负罪。但是陆筝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认真地揣摩地图上的每一个信息。
雷策的声音平和淡泊,却很有磁性,陆筝听在耳中不知不觉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是岳正门,从这里出去后一直走就是都城的正阳大道,道路两边商铺鳞次,若有时机我定会
带你见识一番。”
“在他们被你毁掉之前?”
雷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拂过陆筝的鬓发,吻上了她的额头。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陆筝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她想甩开所有现在不该有的念头。
“对了,”她打断雷策的温情问道,“闻茹曼的事……”
“我一早就清楚闻家的事,你不必劳心。”
陆筝想到昨晚将闻茹曼之死告诉雷策时他高深莫测的表情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于是说道:“你当年明明下令处死所有雷显的女人,为什么要留下她和另外一个人?”陆筝只记得做宫女时听人嚼过闲话,却怎么也想不起那绕口的封号。
“我当初只是为了救下闻茹曼,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掩人耳目的理由,”雷策清俊的眉眼像是被回忆染上了尘埃,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可能连闻茹曼自己都不清楚缘由。当年父皇在位,我还是十一皇子,幼时我性格软弱又身份低微,经常遭到兄弟们的欺辱,那时候门地嫁入王府,但我始终记得曾经的恩惠,所以才留他一命。只是我虽然知晓她恨我入骨且欲杀我后快,却不清楚那时她已身染重疾。”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需要闻茹曼死后的合葬,但也不会让她和雷显在阴曹聚首,”陆筝感到雷策手上不觉间加重了力量,眼神中也透出了一丝熟悉的癫狂,“闻茹曼于我有恩我本该成全,只可惜她爱上的人是雷显,这怨不得我。”
陆筝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雷策可怖,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事对不对?雷策,你和我说实话,和闻茹曼发生关系时,你心底还是有抱负雷显的快意的,对不对?要是你没有杀死雷显我会骂你,嫌弃你是个只会通过女人来报复男人的废物,可是你还亲手杀了他,这我就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随你怎么想吧,但如果我是雷显,我绝不会丢下心爱的女子一人赴死。”
推开正欲搂抱自己的雷策,陆筝认真地注视着他:“你这么说就太自私了。为什么别人的生存意志要由你来决定?你可以杀了他,杀了任何人,但你不能决定别人是否有权生存。现在如果你的哪个兄弟要杀了你,我才不会陪你一起去死!”
雷策愣住了,他静静地看着陆筝,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没有了笑容,没有了从容,像是被惊骇,也像是心痛。
这时陆筝踮起脚尖轻轻覆上发怔的雷策耳边笑着说道:“我会活下去,然后让全世界给你陪葬。”
笑容再次绽开,陆筝被雷策抱起,一阵深吻之后,雷策以牙还牙笑着在陆筝的耳边轻轻耳语:“这才是我钟情的陆筝,不是沈净云,是不是?”
两人间的温度悄悄攀升,雷策将手深入陆筝身上龙袍的衣襟,雪白的肌肤已经滚烫,陆筝倚靠在雷策的身上,轻轻喘息。
“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
这时有声音在殿外响起,陆筝有些尴尬地离开雷策的身体,雷策无奈地露出一丝略带狡黠的笑意帮她整理好衣襟,而后说道:“进。”
进来的人不是卢衍,而是那日的卢臻,他看到陆筝身上的龙袍显然一惊,但又见雷策却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于是他走到雷策身前跪地施礼,有些冰冷的声音说道:“微臣从南方归来,幸不辱使命。”
陆筝依旧是不太关心朝政的事情,况且即便她关心也听不懂多少,索性她在一旁专注地看起地图,记住了九个门的名字与地点。
“你但说无妨。”见卢臻有一些犹豫,雷策示意到。
“是。”
二人说的话陆筝都没有听进去,她沉浸在地图中,突然发现有了地图后,离开这里并不是难事,可是刚刚和雷策的温存历历在目,陆筝感觉到心头细碎的疼痛,像是弹片刮过又抽离的痛楚,深邃有力。每一个宫室都被甬道连接,虽然占地庞大,但道路却并不复杂。陆筝忍不住又去端详地图,而牢记住几个通往九门的要道后,她又紧紧闭住双眼,想拿自己的头去撞向摆放地图的桌子。
“岱国的兵力只有这些?”
“是。”
“起义军的前阵深入太远,得想办法留住他们在南方的行动。”
陆筝无意间听到了对话,她突然想到外科手术打击是最好压制的办法,可是这个时空绝对不会有那一系列凶残的b型轰炸机,自己想也是白想。
“皇上,微臣看来不如调动南镇将军的十万步军先与其周旋,今年南方饥馁甚重,他们撑不了太长时日。”
“不,卢臻,这是个好办法,但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微臣愚钝。”
“你刚才说铭王的兵力分散,且前军先行与起义军有汇合之势?”
“是。”
“他们的后军一定是想回线包抄南隅,起义军走后防御空虚的云守城,连北城和整个诺水平原都在后翼的掌握内,从乌合之众手中夺下城池当然要易于南镇的三十万精锐。”
“皇上的意思是……”
“你马上只身回到南隅,带着龙符调遣南镇驻守的紫枭营随便一个行的兵力,暗中潜入起义军所控制的地区。在这之后你们随意挑选一个备防空虚丁男不足的村镇,再换上岱国的军服,除去留几个通风报信的活口之外其余一概杀尽,再焚火毁村。听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
“速去速回,记住,活口要留口齿清楚的人。”
“遵旨。”
陆筝早已经从地图上回过神来,一脸惊愕地盯着雷策和卢臻,她没想到雷策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妙计来转嫁危机,他要是活在现代一定是个可怕至极的□者,之前闻茹曼所说的雷策曾受尽苦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把眼前的人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卢臻意味深长地看了呆立在侧的陆筝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室内,陆筝眨了眨眼睛看着雷策,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和自己之前玩得游戏都是小打小闹,真正恐怖的手段全在她从前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