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子将一切看入眼中,目光冷冽。
南竹跪在龙榻旁,伸手搭上皇帝的脉腕。敛眉凝思,心底沉吟。
毒毒交错,这皇帝中的,并非只单纯一物。正是因为各种毒交错而生,即成了互相压制之势,亦成了最最致命的慢性之毒。
想救已是太晚,自己无力回天。然眼下局势,南竹当日听得李辰翔与齐澜的一番话,已是明白。
老皇帝,此刻死不得。
那,自己便尽了全力,让他再活一阵吧。
“拿纸笔。”齐澜见南竹收了手缓缓站起,冷静的交代声旁的人。
待笔墨送来,南竹对三人一揖,随后取了笔在纸上缓缓书下字迹。
皇上是中了奇毒,草民暂时还未可查明,旦开几副药,先行抑制毒性。
“那父皇可否有救?何时能醒来?”
南竹抬头,看了眼面露焦虑的三皇子,淡淡的提笔回道:能醒,服药之后,两三日便可醒来。
“那还不快开方子!”
南竹顺从的在纸上一一写下药方。那专注的目光,凝神而思的神态,全然落入一干人眼中。
他无暇分心,故而未曾发现周遭人缓缓变化,形色各异的表情。
此时,那些御医已经站立不定,情不自禁的上前探看。一见那纸上之字,片刻,皆是震惊万分,继而再看南竹,眼底已是崇敬之情难掩。
这便是医仙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叹自己多年钻研医道,却只顾墨守陈规,未曾想到那以毒攻毒的方式,竟能到此境界。
御医们的表情,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统统看在眼里。李辰翔眼底精光乍现,李辰祁震惊之余更是杀意忽明既灭。而那齐澜,只细细看着南竹,定定望着他的身姿,似是无言,却一动不动,不愿错过分毫。
“殿下,徐大人求见。”
此时,一突兀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转眼,那一身褐甲的齐峰前来禀告。同时,那眼神一对,便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意。当下垂头,恭敬等待回复。
“徐斯?”李辰祁微微蹙眉。这人算是自己计量外之人,至今不知是何派别。但皇帝宠信他得紧,算是平步青云。更有宋闻那父皇最信得过的权臣力保,看来不可小觑。此番事后,需与他好好谈上一谈。此刻,暂且看看他来者何意。
思量片刻,便下了命令。“传。”
之后,一道白影脚步匆匆从门外踏入,见了在场之人,冲着俩位皇子行了大礼:“臣,徐斯,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徐大人无需多礼。快起。”李辰祁上前亲自扶了来人起来。“徐卿来此,如此肃然之态,所谓何由?父皇卧病,以命我暂代朝政。徐卿不妨与我直说。”
徐斯果然满面肃然,听得李辰祁所言,立刻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与对方。“殿下,此乃皇上命我暗中查证所得之物。”
众人一见,有些已经面色大变。
“这不是钟家呈递的延年益寿丹吗?”李辰翔吃惊的脱口而出,继而愤然的对着徐斯一指,厉声道:“徐斯,你这是所为何意?”
徐斯却不看李辰翔一眼,而是面向李辰祁,一拜而下。“殿下,当日齐将军在朝堂与钟相一番争执后,皇上暗中命我对此药查证。下官一路明察暗访,走遍京中各家医馆,又间或寻访名医,终得实此从钟家取出的‘延年益寿丹’,实则……”
“如何?”徐斯一顿,一旁的人皆脸色紧绷。
“饱含剧毒。”
一片哑然。
南竹手中的笔一颤,那饱含墨汁的笔尖,轻刷过纸上,在那工整的字迹旁,染上突兀一比。
终究,钟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脑中浮现出那少年倔强的脸庞。怀中还藏着少年教自己吹奏时赠与的排笛。
暗暗握紧笔杆。心底,是诉不尽的沉重惆怅。
钟家之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钟昀在内的钟家上上下下,瞬间倾塌。那名扬天下,历经几代的东霖权臣,一夕间辉煌不再,成为了众人口中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