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谈冷声道:“不必白费功夫了,我听说了,秦贼这个暴君,要拿我开刀,是也不是?”
胡亥道:“你若是肯归降,君父便不会拿你开刀。”
“做梦!”韩谈嘲讽的冷嗤:“胡亥,你不会以为,劝我归顺便是为我好罢?你叫我归顺,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也免得我承受这无尽的羞辱之苦!”
胡亥挑眉道:“哦?是嘛,那你的意思是死了比活着痛快?”
韩谈道:“我韩人子民,一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硬骨头,叫我归顺,的确是死了比活着痛快!”
“可我怎么听说,”胡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便是希望,而死了,人走灯灭,便是甚么都没有了。”
胡亥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微微有些深沉,他并非空口白牙两片嘴一碰说出来的大话。胡亥从小便与众不同,他患有皮肤饥渴症,又能看到奇怪的标签,旁人都以为他是疯子、骗子、傻子,胡亥生活在旁人的嘲讽与嘲笑之下。
然而他活着,一直努力的活着。
因着胡亥明白,活着,是为了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那些嘲讽过自己的人,死了,便甚么都没有了。
韩谈冷声道:“胡亥,你懂甚么,不要自以为是的替我决定!”
“好罢。”胡亥点点头,似乎是妥协了。
章平紧张的道:“幼公子,你别听他瞎说,我们不是来劝他投降的么?”
韩谈看向章平,幽幽的道:“章平,你为何要劝我投降。”
“废话,”章平道:“若是不降,你当真想死么?”
韩谈又问:“你为何不想让我死?”
“我……”章平被他问住了。
韩谈似乎并不想让他回答,自问自答的道:“哦是了,难不成,章小君子是看上了我这具皮囊?章小君子不会以为,你令我活下去,我便会感恩涕零的委身于你,与你日日缠绵罢?”
章平脸上一红,紧跟着又有些泛白,其实早在当年稷下学宫之时,章平便隐隐约约喜欢上了韩谈,当时韩谈被学子欺凌的模样,一直深深的烙印在章平的心中,他本就喜爱打抱不平,韩谈哭咽的模样,令他心窍颤,令他誓扫尽天下不平之事。
章平沙哑的道:“我在你韩公子心中,便是如此龌蹉不堪之辈么?”
韩谈反诘:“难道不是么?!”
章平气得双手打颤,一双虎目狠狠瞪着韩谈。
“好了,”胡亥道:“你们不要吵了,既然谈谈不想活了,那我也不强求。”
说罢,胡亥朗声道:“来人呐!”
牢卒立刻上前,跪下道:“拜见幼公子,请幼公子吩咐。”
胡亥负着手,端着公子的派头,道:“去,把韩公子麾下的亲信,都给本公子提审过来。”
“你要做甚么?!”韩谈立刻紧张起来,冲到牢门前,双手紧紧抓住栏杆,道:“胡亥!你又要耍甚么花样!你有种冲我来!冲我来!”
胡亥不搭理他,似乎想起了甚么,“哦”了一声,道:“是了,再叫两个膳夫来,要封宫最好的庖人与膳夫,在圄犴中架一口大鼎,鼎下生起密密实实的火焰,去罢。”
“敬诺,幼公子!”牢卒应声退下。
很快,圄犴热闹起来,先是韩谈的亲信们被押解进来,紧跟着膳夫和庖厨匆匆赶来,专门掌管水火之齐的亨人抬着一口巨大的青铜大鼎,将大鼎架在牢房之中。
圄犴本就狭窄逼仄,大鼎一架上,立刻连侧身的缝隙都没有了,满满当当,十足拥挤。
但无论是膳夫还是亨人,一个字儿都不敢反驳,一板一眼的按照胡亥的吩咐办事,毕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幼公子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小儿子啊,便是连一贯温文尔雅的长公子,最近也是纵容着幼弟,胡亥可是泰山封宫中正儿八经的小、祖、宗!
呼啦啦
火焰燃烧起来,大鼎中的注水沸腾起来,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在阴冷的圄犴之中,诡异至极。
韩谈咬牙切齿:“胡亥,你到底要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