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好像就可以暂时地放下或是遗忘一些沉重东西。
他疼得昏昏沉沉,恍惚中,床榻凹陷了一点下去,洗完澡的温飞浔也躺了进来,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把他抵着胃的拳头挪开,还带着热气的手掌伸进他的睡衣里,放在有些冷硬的胃部上面,轻缓地揉着。
温飞浔的脸上阴云密布,他伸手擦了一把江遇额头上的冷汗,沉声道:“起来喝药。”
“……明天喝。”江遇困得迷迷糊糊,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温飞浔简直气笑了:“你今晚胃疼,药留着明天喝?江遇,你是不是把你自己当成个实验体了?每次胃痛之后喝药时间不定,测试一下到底在哪个时间段喝最有效?那你是不是还要我当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给你记录下每次实验的过程啊?”
“……”
江遇清醒了,他甚至被温飞浔的说法逗笑了一下,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温飞浔瞪他一眼,下床去拿药。
昏黄的台灯灯光里,温飞浔走来走去的背影映在江遇眼里,棉质睡衣很薄一层,那身影看着有些冷,拿着杯子转身过来时,紧皱的眉头也没有舒展。
不知怎的,也不知道触及了心里哪一个点,江遇莫名地开始觉得难受,这分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胃痛,温飞浔也只是帮他冲泡了一杯药水而已,但他就是忽然间觉得胸腔里蓦地又装进了沉甸甸的东西,酸酸胀胀的。
情绪来得异常的快,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按理说,演员应该是最会处理突情绪的一类人,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间失去了那种能力。
但此刻他的脸色本来就因为胃痛而显得苍白,温飞浔只当他是太疼了,坐在床边把杯子递过去:“赶紧喝了,疼得厉害吗?”
江遇垂眸看着杯子不说话,也不接。
“……你是小孩儿吗?喝药还要人哄。”温飞浔看他失神的样子,心里蓦地有些紧张,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但江遇不为所动,温飞浔又靠过去,偏头去观察他的表情,心头蹿起一簇火,恶作剧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那要怎么哄?这样吗?”
江遇缓缓抬眼:“有用,再来一次。”
“……你给我喝药!”
温飞浔刚厉声喊完,就被江遇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嘴,呼吸一窒,手里的杯子轻晃了几下,药水差点洒到床单上。
他看着江遇近在咫尺的、颤动的浓黑眼睫,另一只手在空中停了半秒,伸过去按在江遇的后颈上,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察觉到手心的汗湿,才蹙眉退开,扯纸擦拭了江遇身上的冷汗,冷着脸逼人喝下苦涩的药汁。
温飞浔被暖光照着的耳廓有些泛红,只是没被江遇看到。
喝完了药,江遇又沉沉睡下,今晚没有做那些光怪6离的梦,虽然还是睡得不够安稳,但总算完整地睡了一晚了。
大清早睁眼时,身旁已经没人了,卧室门是关着的,但外面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
江遇起身扒拉了几下头,穿着睡衣开门走出去,门外的两个人听见声响,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
除了温飞浔,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看着十分精壮,见他出来后,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江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啊。您是……”
“叫我老李就行,我是负责送菜上来的,江先生你喜欢什么菜类肉类,或者缺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每天上山的时候给你们带过来。”
“哦,这样啊,好,谢谢。”
门外那条唯一的路上停着辆越野车,厨房里还有堆着的一些袋子,每个都装得满满的,温飞浔正在整理,老李在帮着他。
江遇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早上好啊,飞浔。”
温飞浔手上动作微顿,抬眼,目光在江遇眼底的淡青色上停留了一瞬:“餐厅桌上有早餐,去吃。”
“你做的吗?你几点起的啊?我都没感觉到。”
“就早你十几分钟,今天的早餐是李叔带来的,”温飞浔对老李道:“明天稍微晚一点送东西来都行,早餐我自己做。”
“我也可以做,”江遇插话,“我会煎蛋,还有煎香肠,火开小一点的话,不会弄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餐桌那边,看到桌上的东西时,脚步微微停滞。
桌上放着一束鲜的玉兰花,上面还挂着小颗的晶莹水珠,花瓣是玉白色的,干净脆弱,一朵的大小正好能被拢在手心里。
每天一束花,在中断了一个多月后,似乎又开始了。
他扭头看了眼温飞浔蹲在地上的背影,心里的一块儿地方好像软塌了下去。
桌上的早餐看着都是平时常吃的,但种类很多,就算是不爱吃早饭的人,大概也能选出几样喜欢吃的东西。
江遇看看花,又朝四周看了看,旁边的房子后门也能直通外面,多走几步就是树林里,这片树林应该被有意地维护过,树木枝叶茂盛,并且还有不同之处,有些树的叶子形状很漂亮,捡几片看着的话,并不比花差到哪里去。
而且这草地上也有好多野花,江遇想,他没办法让人天天送花上来,但他说不定可以每天就地取材,也送些好看的东西给温飞浔。
他脑子里这样想着,回过神来时,已经从后门走出了屋子,进到树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