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悲不喜,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轻描淡写,但是魏忠贤听到耳里,却惊在心里。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不到陛下今日竟然会对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乃天子,代天牧民,洪福齐天,自有四方神灵护佑。”
听到魏忠贤这样说,朱由校却呵呵的笑了,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
“若真有那一刻,朕命你……杀了他。”
声音依旧不缓不急,平平淡淡,但是却在魏忠贤头脑中如同惊雷一般炸响,震的他头晕眼花,连跪拜在地上的姿势竟然都差点维持不住。
“陛……。陛下,何至于此啊!老奴永远忠于陛下,老奴不敢。”
永远忠于陛下,却不知道这个陛下会是哪个陛下了。
朱由校也没有拆穿,只是盯着手中的核桃久久不语。
他忘不了流传于史书中那些只是轻描淡写的只言片语,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短短几个字,却是无数个家庭破碎,无数个妻子失去丈夫,无数个良家被奸杀,无数个还懵懂无知的孩童尸不存。
那些文臣们以为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他们还可以继续做他们的官,继续剥削百姓,却不知最后的结果是衣冠尽失,为奴为婢。
朱由校前世的时候看过一些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城后拍的照片,将中国人们脑后的鞭子系到一起,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扒光,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目中黯淡无光,一堆人佝偻着,被外国人赶牲口一般驱赶到一起,拍出来的照片。
照片中那些同胞们和旁边穿着皮靴,肥头大耳的外国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时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朱由校只是想哭。
数千年泱泱大国,何以落的如此下场,我华夏究竟是怎么了。
现在上天让他来到了这个时代,总得做点什么吧。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改变什么的话,这个时代就更没有人能够改变了。
事实已经证明,崇祯不行,农民领袖李自成,张献忠等不行,建奴建立的满清也不行。
悲哀的是,朱由校在这个时代竟然看不到一个能够带领华夏走向辉煌的人。
不求要站在世界顶端,哪怕只是紧跟世界展的步伐,让那十九世纪开始的百年耻辱不再生就好。
至于杀了朱由检后天下可能会大乱,反正迟早都会大乱,还不如让它在建奴还没有真正崛起的时候就提前来临,诞生出一个新的汉人王朝出来。
腐朽的明王朝既然已经无救了,不如就提前毁灭吧。
收拾好心情,朱由校问魏忠贤。
“你是怕朕安然归来,为了向世人保持兄友弟恭的天家亲情而将你杀人灭口吗?”
“老奴不敢。”魏忠贤赶忙答道。
事实上魏忠贤确实是这样想的,天家无亲情,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到,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杀害,更何况他仅仅是一个皇家的家奴呢。
魏忠贤只以为他是为了这把龙椅才这样做,却不知朱由校心中的真正所想。
朱由校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只是继续淡淡地说道。
“放心吧,朕不止向你一人有此密令,若是你不做,他们也会这么做。况且,你以为朕的五弟继任后会放过你吗?”
魏忠贤身体一震,这一刻他想起来了,想到了每次朱由检看到他时那厌恶的眼神。他可以肯定,若是五殿下将来登基,第一个要除掉的必定就是他这个权阉。
知道魏忠贤已经想通了,朱由校笑笑。
“朕能把这么私密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办,可见尔等在朕心中的位置。所以,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在京安心替朕看好家,等着朕凯旋而归就好。”
“老奴誓,绝不负陛下所托!”这一刻魏忠贤已经明白,自己早已和陛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世人已经容不下他了。
只有永远的和陛下站在一起才能够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忠诚?朱由校从来不会把这样一个词放在任何一个人的私德上边去由他人来掌控,只有自己能够真正决定的事情才是属于自己的。
“嗯,朕信你。”朱由校一副完全信任的样子,继续说道。“至于张嫣姑娘,若到了那时,趁着正是豆蔻年华,便将其送还家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