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许思正喂着百里南喝药,她突然说:“许思,我知道我要死了。”
许思手中的汤匙差点滑落,药汤洒出些许。片刻后,他定了定神,又将汤匙在碗边刮了刮,小心翼翼地送入她口中,温声道:“说什么胡话呢?”
百里南见他表情僵硬,微微一笑,“你知道吗?我的里长祖父去世前,我爹和我叔叔他们就是这样瞒着他的,个个都来看他,都瞒着他,他还以为自己真的会好,对我说‘南儿,我就是肚子胀气,等胀气消了,就好了。’明明我也知道他快要死了,可也只是点点头,好声安慰他。”
许思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着泪花,他吸了吸鼻子,坚定道:“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伸出手,将许思落下的泪轻轻擦掉,微笑着说:“我不怕死,而且,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你看见书案上那两个盒子了吗?一个是给关北轩的,一个是给我娘的,还麻烦你到时候帮帮我,每几月寄出一封。我写了好多好多,万一瞒不住了,你帮我做个局,让我娘觉得我只是失踪了就好。至于关北轩嘛,反正他也活不长,我多写点儿就是。关北轩的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会交给小七。”
许思见她如此淡然地安排着自己的后事,喉头哽了哽,努力挤出笑意,“好。”
许思说她若是死了,灵位及墓碑上无法书上她的名字,百里南淡然回道:“死都死了,在乎那个干什么?”
端午过后,她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关北轩寄来的书信,看着他的问候,嘴角扬起幸福的笑,眼泪却一滴一滴落在信上。
她嘴里嘟囔着:“真是个臭小子,怎么可以把我往别人怀里扔?我是个破包袱吗?”趴在案上哭了许久,她又自言自语道,“也好,反正我也快死了,你不知道也好,好好养病,活得长久些。”
于是她提起笔,继续写了许许多多封信,里面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只是每张都写在不同的位置:吾安好,勿念。
今夜,月色不错,最近都在昏睡,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清亮的月亮了,许思将她抱在院里的榻上,她直直地躺在榻上望着那满天繁星,轻声说道:“许思,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呀?”
许思愣了一下,眼中稍稍有些震惊,“你对关北轩是什么感觉?”
百里南侧过头,认真道:“不知道,兴许就是那种,他若是死了,我会哭很久很久,往后的日子思及他,也会心痛和惋惜,但也不会为了他终生不嫁那种。”
许思释然一笑,“百里南,你果真没有心。”
“是么?”百里南微微一笑,再次望向星空。
她想她大抵是病了,对,她本就是病了!病了就会想很多,最近常想起她这一辈子,来这世上走这遭到底留下了些什么?思来想去,空空而来,空空而去,只留下了别人眼中的自己。
若说幸运,她这辈子也是幸运的,若说不幸,也能找到由头!尽管遭遇过不少不好的事情,但好在结局还算圆满,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
“关北轩,你说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现在想问问你,若是我死了,你怎么办?不过我不想知道答案。”
“若是你健康,便忘了我,娶妻,生子,平安过那一生。现在,也要一样,要忘了我,要好好吃药,要好好养病,要活到不想活为止。”
“许思说,这世间爱有许多许多种,兴许我对你的感觉就是爱吧,尽管你惹我生气时真的很想掐死你。”
“关北轩,我从未提及过那些不堪,现在允许我自私一些,或许我只是因为爱你,所以从不主动开口。”
清亮且柔和的月色,轻轻地洒在百里南身上,仿佛在倾听着她心中的诉说。
她也是吃过醋的,李婵在她眼中是那么美好。
那日一起玩时,有个老妪夸赞李婵与关北轩很是般配,她心中顿时像被塞了许多许多的石头一般,沉重无比,难受至极。
但是她还是随着他们无所谓地游玩了一日,回到家,爬上房顶,仰望着满天繁星,她的内心极其纠结。
她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可内心的痛苦仿佛快要溢出来一般,明明关北轩与李婵什么都没有。
尽管关北轩当时只是尴尬一笑,并没有回绝,但过后又似无事人一样与他们一起谈天说地的样子,更加让她觉得自己不该往不好的地方想。
一直想到后半夜,她释然了,她觉得无所谓,若是关北轩真喜欢李婵,她可以祝福他们,反正世上男子多得是,若真是这样,匆匆过客而已,何必为此愁苦。伸了个懒腰,慢慢爬下房顶,睡觉去了。
而且,她在陪关北轩去京州的路上还故意与方蛮表现得甚是亲密,常常借机来试探他,想让他吃醋,可他却似没事儿人一样,根本不吃醋,她很迷茫。所以,关北轩到底喜不喜欢她?是习惯?还是责任?还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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