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又寒了几分。
身为天子,肆意妄为,幼稚不明事理,分不清局势,看不懂大局,这些都可以教,可现在连一个皇上的本分都不能恪守。
要他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这简直是扇了满朝大儒的脸面。
顾怀瑜的眼睫低垂,遮去眼里的寒光,眼角眉梢满是压抑:“陛下没错。”
他的声音似往日一样温和,却让底下跪的近的臣子身子一抖。
这简直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话轻飘飘的,却有千斤重。
永顺帝眼睛瞪大仰头看着顾怀瑜。
“错的是给陛下出主意的侍监。”顾怀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错的是放松警惕的金吾卫,随意放行的禁军,以及这些没有劝住的大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何错之有?错的是小人故意蒙蔽诱导。”
顾怀瑜扫了一圈跪着的大臣和太监,众人满头冷汗,战战兢兢。
小人二字让永顺帝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皇叔,这个主意是朕——”
顾怀瑜一撩袍摆跪了下来:“错的,还有微臣。”
王府雅雀无声,沈姒跪下不敢起身,偷偷抬头看向跪的笔直的顾怀瑜。
心中满是震惊。
顾怀瑜跪下了?!
名声能止小儿夜啼的人跪下了!!
他难道不是应该暴怒,然后赏皇上一个耳光,把他赶回皇宫吗?
怎么跪下了?
沈姒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连忙跪好低着头安安静静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永顺帝神情错愕,“皇叔为何跪下!快起来!”
顾怀瑜有圣上亲赐见帝不跪特权,这特权建朝以来只有一人享过。
可见顾怀瑜在永顺帝心中地位之高,何其重要。
抛开皇上的身份,永顺帝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四岁登基,朝廷忠奸混做一团,宦官当道,群狼虎视眈眈。
他谁也看不透,斗不过。
所有人谄媚讨好斗不过是为了挟持他号令百官。
只有他的皇叔,是真心辅佐他。
永顺帝对顾怀瑜言听计从,上朝时看不见顾怀瑜,他都心神不宁。
可顾怀瑜跪在地上,整个人任永顺帝拖拽,纹丝不动。
顾怀瑜一字一句道:“今日当值的太监,金吾卫,禁军,皆下北镇巡抚司处以极刑,枭示众。”
永顺帝一听脸色惨白,大声喊道:“皇叔!”
这里面可还有一个他最近特别喜欢的小太监!
“微臣,辅佐不周。”顾怀瑜声音淡漠,像是不在说他自己:“以至于陛下玩心不改,私出皇宫,险些酿成国本动荡的大祸。请陛下杖责微臣五十,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