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陳澤晉一把拉過齊楚昭,匆匆向國公夫人說明緣由,二人快步趕到國公府大門走去。
齊楚昭常年行軍,腳力比陳澤晉好,此時正快步走在前,他沉聲詢問:「案發地在何處?」
陳澤晉面色難看,「是城西的丹霞觀。」
走在前面的齊楚昭腳步微頓,而後繼續向前,「死者身份呢?」
陳澤晉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是……是楚天道人。」
齊楚昭不耐地「嘖」一聲後,步伐更加迅捷。
當二人趕到齊府大門時,陳澤晉早已安排了兩匹駿馬在此等候。
齊楚昭先走到馬邊,二話不說,翻身上馬,熟練抓起侍衛遞過來的韁繩,遒勁有力的雙腿在馬腹上一夾,駿馬發出一聲急促而尖利的嘶鳴,隨即馬蹄高高揚起,朝著濃稠的霧氣中疾馳而去。
「欸?」
陳澤晉忙不迭也策馬追了出去。
不過眨眼的功夫,齊楚昭早已不見了蹤跡。
二人在丹霞觀門前再度相匯。
齊楚昭站在金雕玉砌,富麗堂皇的道觀門前,雙手負於身後,眉頭越鎖越緊。
陳澤晉在這關頭了,還不忘打齊楚昭,「怎麼?還未習慣這浮誇的風格?」
齊楚昭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每每路過丹霞觀,就想起這些都是削減軍費後所建,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聞言,陳澤晉緊張兮兮地張望四周片刻,確認金燦燦的道觀門前只有他們二人後,用手肘撞了撞齊楚昭的手臂,「這話,你跟我說說尚可,在別處,你且要謹言慎行,別再讓國公爺在皇上面前難做了。」
齊楚昭沉默著不知可否。
陳澤晉見他不言,便開始一邊在前領路,一邊為齊楚昭介紹案情——
「今年開年後,楚天道人重開爐為陛下煉製長生丹藥,近日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候,所以這幾日楚天道人親自守著丹爐,不讓別的弟子靠近。」
「就在一個時辰前,本該是楚天道人與弟子們約定好丹藥出爐的日子,弟子們早早便守在煉丹房前,等待師傅的好消息。可約定的時辰已經過了一刻鐘,弟子們也不見楚天道人的身影,與此同時,站在門外的弟子們都聞到了一股烤肉的焦香,眾人紛紛上前叫師傅,始終沒有人回應。」
「楚天道人的大弟子便帶領一眾弟子衝破房門,但眼前的情形……」
說到這兒,陳澤晉無奈地搖了搖頭。
恰逢此時,他們腳步正好停在楚天道人煉丹爐的門前,陳澤晉伸手將門推開,「你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齊楚昭剛行至門前,正如陳澤晉先前所說,道觀充斥著藥草清香的空氣中,混雜著非常不和諧的肉糜的焦味。
邁入丹房後,屋內的溫度驟然上升,很快他的周身溢出的汗水便將背後的衣裳濕了個透。
而當他繼續向前走了幾步,眼前所見之情形,令常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齊楚昭,也不覺為之一振。
一位身著灰底黑邊道袍地道人,整個人成下跪的姿態,被人用紅色的繩子將雙手和雙腳反綁在身後,同時將他的髮髻一起綁起來,使之下頜呈上揚之勢。
道人雙目充血布滿了猙獰的血絲,而他的口中血肉模糊,還有似涎水一般的液體順著他的嘴角,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的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響。
齊楚昭疑惑定睛細細觀察,很快就發現從道人口中流出的並非涎水,而是某種金屬融化之後而呈現處的流動形態。
他驚詫的回過頭看向身後的陳澤晉。
陳澤晉閉眼苦悶地點點頭,「這不是一般的水,這是燒化的銅水。」
「經仵作勘驗後確定,兇手是在楚山道人或者的時候,將熔化的銅水倒入了他的口中,將他體內的五臟六腑全部燒成了肉糜……」
說到這兒,陳澤晉忍不住捂嘴乾嘔了一聲。
齊楚昭蹙了蹙眉,轉身又看了一眼那具慘無人道的屍體,隱約看到屍體的雙膝前有反光的痕跡,他又抬腳向著屍體更近了一步,借著屋頂天窗泄下的銀白月光,終於看清了痕跡為何物。
楚山道人的膝前,被人用鮮血赫然書寫著三個字——「不飲酒」。
陳澤晉找了塊白布捂住了口鼻,走到齊楚昭身旁,「我讓下屬記錄此情此景,去尋旁邊寺廟的大師求證,大師確認我們眼前楚天道人的死狀,正是與佛經中的號叫地獄相似。」
話音剛落,陳澤晉滿眼焦躁地看向齊楚昭,「煜恆,此事現在已經波及皇上身邊之人,早已不再是商家死了個家丁如此簡單了。再加上他們的死狀這般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而他們身邊寫的是佛門中的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如果真是這樣,難不成接下來還會有三人要死於非命。」
想到這兒,陳澤晉煩悶地捶了身側的牆一拳,卻沒料到那牆竟是金屬所致,疼得他歪牙咧嘴。
陳澤晉手上的痛好不容易緩和下來,一個極其陰柔尖銳的嗓音穿過嘈雜,傳入他的耳中——
「聖旨到!」
聞聲,陳澤晉面色煞白,「噗通」一聲悶響,跪倒在地。
齊楚昭也跟隨著緩緩跪到地上,俯身聽旨。
李公公行至二人身前,掐著尖細的嗓音,居高臨下地展開捲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日京城中命案頻發,民心惶惶,今朕特命大理寺少卿陳澤晉七日內查清實情,以消民怨。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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