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昭“哦”了一声,调侃道:“原来你还没被吓死呢,还听到了她的回话。”
秦桑脸有些红,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来查案的,连忙道:“柳瑶刚才的话有两个疑点。第一个,是她说自己奉公主之命去大殿供奉长明灯,可僧人告诉她因为皇帝的祈福仪式,大殿里需要摆放莲花灯,于是她只得无功而返。可长公主是曾经参与过先帝的祈福仪式的,怎么会不知道祈福需要哪些准备,更不会在仪式前让柳瑶去点什么长明灯。第二,是你问起那位师父是谁时候,正常人被问到这种问题,第一反应是思考,人在思考时眼珠通常会往右看,可她毫不犹豫就说她不记得了,因为她知道……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6昭对她赞许地笑了笑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模样,没想到还能分析的这般清晰,唐以临果然没看错你。”
秦桑听到唐以临的名字,心里就有些难受,但她不想让6昭看出来,于是垂眸道:“大人,咱们现在去哪里?”
6昭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收回,负手道:“咱们再去一次大殿,看看柳瑶究竟为什么要撒谎。”
秦桑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听到6昭轻声道:“他有那个结果,也算是他求仁得仁,怪不得你。”
秦桑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6昭说得是唐以临。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所以指挥使大人是看出她在难过,想要安慰她吗?
6昭目光遥遥望向前方道:“成大事者,本就需要踏过无数荆棘,只要你心性坚定,能踏足顶峰,旁人只会艳羡你的光芒,没人能看到身后有多少狼藉或是肮脏。”
秦桑微微皱眉,她觉得这话并不太对,但她无意反驳,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道:“谢谢6大人。”
6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两人一直走到大殿内,那几个诵经的和尚已经做完法事,大殿内空空如也。
秦桑跟着6昭仔细检查了四周,确实没有现有机关暗道的影子,只在靠墙的柱子旁边,现一块狭小的空间。
因为前面有莲花烛台遮挡,若是躲在这里,短时间并不容易被现。
秦桑想了想,立即蹲下身去试,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会把身体的一部分露出来。
6昭见她蹲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模样,弯下腰伸手去拉,可秦桑已经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柳瑶比我高上足足一个头,肯定没法藏在这里而不被人现。”
6昭想了想道:“那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长公主房里摆了什么?”
秦桑认真回想,道:“是针灸?”
6昭笑了笑道:“长公主常年患病,柳瑶作为她的贴身护卫,应该也学会扎针治病,她对人体穴道必定精通,只是不知道对骨骼结构是否也精通。”
秦桑眨了眨眼:“所以大人还是怀疑她?”
6昭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案子有太多疑点,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每个人却都有不是凶手的理由。所以,一定还有什么关键是我们忽略的。”
秦桑却道:“我觉得柳瑶不会是凶手。”
6昭“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会?”
秦桑回道:“是时间,时间不对。”
她走到那个空隙处道:“昨晚在二更、三更天、四更,怀真和怀远和尚都进来布置和更换莲花灯,而弘忍大师见到柳瑶是在二更之前。就算她真的用了什么法子藏在大殿里,只要走到莲花灯旁,两位师父也一定能现她。”
6昭道:“也许她是藏在别的什么地方,趁怀远和尚出来时,躲过了锦衣卫的耳目,偷偷溜进去的呢?然后她用了不知什么法子,把尸体和断掌也搬了进去。”
秦桑摇头道:“可是现那具尸体时,大门是从里面锁住的,锦衣卫撞门进去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消失了。如果尸体真是她放的,她是怎么离开的呢?大殿里连她自己藏身都困难,何况还有那么显眼的一具尸体。”
6昭摸了摸下巴,“所以你觉得这事同她无关?”
秦桑点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谎。她偷偷到大殿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6昭若有所思,随即道:“咱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话。”
秦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有些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话想说。
于是两人走到殿外僻静的假山后,站在一棵菩提大树之下,6昭拨了拨头顶的枝叶,为两人遮出一片荫凉的地方。
然后他才慢慢开口道:“你可曾听过,在圣上还是五皇子时,原本该继位的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前朝太子。”
秦桑一惊,未想到6昭会主动提起这个人。
因为师父曾经无比惋惜地对她说起过前朝太子周磐。
他不光文才武略皆在所有皇子之上,而且心怀慈悲,。那几年的淮州水患、京城时疫……他都不顾安危亲临现场,亲自指挥官兵救灾。百姓们对他感激不已,朝臣们也对他信服,都将他视为大姚未来的仁君。
只可惜太子英年早逝,太子妃也因为太过伤心很快病逝,连个血脉都没留下来。
见她点了点头,6昭看向她道:“那你知不知道,长公主当年同前太子感情最好,前太子死后她曾经闯进金銮殿,称是有人害死了她的兄长,让先帝必须查明。但先帝那时身体已经很差,前太子之死对他打击更大,半年后就薨逝了。等到圣上登基之后,长公主就极少再进出皇宫,同圣上也并不亲近。”
秦桑总算听明白6昭为何要对她说这些,也许在长公主心里,只有前太子才是大姚应有的继位者,其余人都是窃取江山罢了。
那她就极有可能想做一些事,破坏今上的祈福祭典。
她越想越是心惊,突然想到长公主似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忍不住抬眸道:“若是我在御前犯了什么错误,6大人可以帮我吗?”
6昭一愣,随即上前一步,高大的影子仿佛将她圈禁在枝叶笼罩的方寸之间,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秦桑被他的陡然接近弄得一阵慌乱,想往后退,背后却很快被树干抵住,只能努力保证面容平静道:“当初我去大人府里送那封遗信,大人曾经答应过我,会在日后助我一臂之力。”
6昭却笑了笑:“我可不会随便帮人。”
他弯腰下来,鼻息几乎触着她的额头:“除非,你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