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从镇抚司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她想着自己整晚没回去,家里一定非常担心,于是快步往前走着,想租辆马车回家。
可她刚拐过一个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用试探的语气喊:“秦娘子?”
秦桑眉头一皱,脚步却未停下,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可后面那声音不依不饶地跟着她,这次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秦桑!”
她心头狂跳,实在想不出这里还有谁能认得自己,也没法从声音判断来人,于是站定转身,看清楚是谁后更是吃了一惊。
孟谢亭站在她身后,望向她的目光从试探到惊愕,声音都有些颤道:“居然真的是你。”
秦桑看着身旁来往的行人,一咬牙将他拉进巷子里道:“世子在这里做什么?”
孟谢亭被她这么一质问,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不是跟踪你……”
秦桑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好笑,歪头道:“既然你没有跟踪我,那就当从未见过我,我也当没见过你,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不好?”
孟谢亭被她看得心头狂跳,这声音曾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他也曾一次次在脑海中描绘着那人的模样。
后来找到了杜婉,他却总觉得难以和自己想象中的人契合,他曾经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如今见到秦桑,才明白什么叫“眼前人是梦中人”。
他的脸有些红,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下眸子道:“我刚才看见你进了镇抚司?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还有……”他迟疑着问道:“你为何要打扮成这副模样?”
秦桑原本想着只是倒霉被他偶遇,想赶紧把人打走,没料到他居然还要刨根问底。
等等,秦桑突然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瞪起眼,惊讶地问道:“我进镇抚司至少已经一个时辰,你一直等在这儿?”
孟谢亭点了点头,仍是不太敢看她,视线盯着她裙摆某处褶皱,道:“我原本想进去找你,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好像……师出无名。”
秦桑更奇怪了:“你为何要进去找我?又为何要在这儿等我?”
孟谢亭被她看得越紧张,全身都在热,喉结滚了滚,终是逼自己开口道:“因为有一件事,我想能听你亲口回答。”
他望见秦桑越迷惑的表情,鼓起勇气问道:“一年前,和我一起被山贼掳走,又在马车里助我们脱险的,是不是你?”
秦桑想到这件事,就立即想到当初在杜家,他见死不救的模样,于是脸上的表情冷下来道:“没错,难为世子还记得啊。”
她这话带了讽刺之意,可孟谢亭太紧张,也太激动,他根本没听出来。
他激动地往前一步道:“那日与秦娘子经历的所有事,谢某时刻都记在心中,从不曾忘,也不会忘啊!”
秦桑有点儿傻眼,她也不是真想问他忘没忘啊,这人怎么突然来一番真情剖析。
她想起孟世子和杜婉的婚事,面容更添了些厌恶,“世子记不记得,同我也没什么关系,若世子没有别的事要问,我也该回去了。”
孟谢亭终于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脱口而出道:“我和杜婉不会成亲1”
秦桑觉得十分莫名,道:“你同杜婉成不成亲,应该和我爹爹还有继母去说,不必告诉我。”
孟谢亭被她说得一脸失落,见她又要离开,急得快步挡在她面前道:“那秦娘子是不是即将定亲?是和那位梁提举吗?”
秦桑这次真的有点暴躁了,她板着脸道:“世子是以何身份打听我的私事,未来妹夫吗?”
孟谢亭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秦桑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忍不住又道:“若你是想要和梁正初做连襟,那只怕是要失望了。他现在不和杜家结仇就不错了。”
孟谢亭仿佛濒死之人被喂了颗仙丹,浑身立即充满生气,正在飘飘欲仙时,秦桑转过身,用警告的语气道:“今天的事,你不准同任何人说?”
孟谢亭抬起骤然明亮的眼,忙不迭地答:“好的好的。”
秦桑觉得他这模样怪怪的,又加了句:“也不许再拿这事问我?”
孟谢亭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不问不问。”
秦桑狐疑地望着他,怀疑世子可能生有某种疾病,不然以前看着挺正常的翩翩公子,现在怎么跟傻子一样光知道点头。
于是她抱着一丝忽悠傻子的愧疚,转身就离开了。
看到佳人离去的背影,孟谢亭攥住衣袖,长长吐出口气,嘴角涌上笑意道:“原来,还没有太迟。”
他迫不及待想和6昭分享这件事,可又想起自己刚答应过秦桑不要和别人说起。
但他很快又想明白过来。
刚才秦娘子是和6昭一同进的镇抚司,无论她是为了什么事,6昭必定是知道的,那他就不算是“别人”了。
他想到杜婉一哭二闹的模样就有点头疼,垂着头喃喃道:“得赶紧去找6兄,让他给我拿个主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