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阳光灿烂,主仆三人换上轻便的装束,上街买了几个火折子、一套小型弓箭,莲儿操根棍子,棠儿提把刀,三个娇小的女子骑着一匹马去了一处离宅子较近的山林。
三人跑着跳着,开心极了,好久没这么肆意疯玩了啊。说什么穷山恶水,这山间的花花草草也别有韵味嘛,三人采了一堆花花果果,都忘了是来打猎的了。
一只灰色的野兔从巨石头面探出个脑袋,那鬼灵精的样子煞是可爱。
雪宁搭弓射箭,射住它的尾巴,连忙跑过去,谁知兔子舍下尾巴逃了,雪宁把尾巴塞进袖子拼命追赶,她舍不得伤害兔子想抓活的,就这么跑啊跑啊跑进山林深处,莲儿棠儿不及她迅,落在后面。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刮过草木簌簌的声音,雪宁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手紧紧攥着箭。“嗷呜!”一声悠远凄厉的嗥叫声响起,听得雪宁头皮麻。
草木的簌簌声越来越响,有什么东西走近了。突然,一头灰狼从灌木丛里走出来,身长约四五尺,拖着一条扫帚似的尾巴,那狼龇了龇锋利的的尖牙,吐出长长的血红色舌头,大模大样蹲在地上。
白天竟然也有狼?!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雪宁心里后悔得要死,她知道不能露出害怕的神色,更不能转身露出后背。
对峙许久,雪宁腿有点软,她想了想,点燃了一支火折子,可狼并未后退一步,反而后退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前冲的架势,两只眼睛出幽幽的凶光。
雪宁知在劫难逃,扔掉弓握紧箭。“嗖”地一下,狼正面直扑过来,几乎同时,雪宁将火折子狠狠砸向狼的眼睛,狼瞬时被灼伤滚落在地,雪宁迅上前使出全身力气将箭插入狼腹,可她力气还是太小,并未对狼造成致命伤害。
狼愤怒已极,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雪宁脖子。
这时莲儿棠儿赶到狼身后,举起棍子和刀,莲儿使出吃奶的力气猛敲狼头,棠儿在狼腰部狠命一刺,狼顿时站立不稳,两个丫头像疯了一样对它胡乱打啊刺啊,直到狼不再动弹,棠儿还不放心地在要害处补上几十刀。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雪宁倒在地上,脸上溅了不少狼血,就在狼牙离自己喉咙只有一寸的时候,她来不及躲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浑身瘫软再无一点力气。
莲儿棠儿把她弄上马,前后夹着她回了宅子。雪宁受了严重的惊吓,又遇上一场透骨的春寒,一下子病倒了,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小脸苍白说着胡话。
莲儿愧疚极了,都是她出的馊主意,把小姐害成这样,棠儿要她好生照顾小姐将功赎罪,自己则暂代雪宁管理日常事务。
燕临延请大夫开了药,可吃下去效果并不明显,他无心去军营,整日守在雪宁床前。
他恨自己太疏忽,平时没有好好陪她,也没留人保护她。狼那么凶恶,他的宁宁当时该有多害怕啊。
“燕临,燕临。”雪宁迷迷糊糊地低声喊着。
“宁宁,我在。”燕临连忙凑近她的脸,见还是紧闭着眼睛,摸摸额头,还是滚烫,显然在说胡话。
“对,对不起。”
燕临不明就里,问了一声:“对不起什么?”
雪宁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谢危,你这忘恩负义的魔鬼!”
燕临懵了,谢危是他的老师,一向对自己关爱有加。种种迹象表明,流放途中暗中保护自己的人很可能是他所派,这些日子,自己收到的一些秘密信息也是他所传。宁宁跟老师有什么过节?
见雪宁嘴唇烧得红,想给她喂点水,又听她喃喃絮语:“我愿用我的命,换张遮一命。”此语不啻惊雷,震得燕临半天回不过神,张遮?是那位年纪轻轻、才华横溢、正直不阿,如清风霁月般的刑部侍郎张遮吗?他跟宁宁是什么关系?为何宁宁对他看重到如此地步?
雪宁还在懵懵懂懂地说着,又提到了皇帝、临淄王和公主,对他们都表达了感激之情。
宁宁怎么又跟皇帝有了交集?我不在的那段时间,她身上究竟生了多少事?燕临思来想去,想到一种可能:宁宁喜欢上了张遮,但又舍不下和自己的感情,她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拼命对我好想取悦我以抚平愧疚之情。
宁宁当伴读的时候老师曾教授她,可能看不惯宁宁天真烂漫的性子总是惩罚她,宁宁怀恨在心。可又不太对,用命换命,似乎不是喜欢就能说得通的;宁宁呓语中对老师的恨意不浅,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这皇帝又是怎么回事?宁宁为什么要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