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瑨眼瞳微怔。
在盛朝,发簪是有心男女之间才能赠送的东西,代表倾慕和定情。
先前在外面时,因为姬瑶没有头面,配裙襴不太好看,他这才给她买了一支牡丹花簪。
现在回到长安,她一堆头面,戴都戴不过来,再送发簪于理不合。
斟酌万千,秦瑨说道:“换个贺礼吧。”
他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波澜,听进姬瑶耳中,却是寡淡如冰。
他贵为朝廷一等侯,一支金钗而已,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可他现在却不愿意给。
枉费她特意约他出来……
姬瑶失望极了,半句话没有多说,踅身走下朝暮桥。
秦瑨脸色一沉,顾不得往来行人,急忙追下去,拉住姬瑶的手,“你要去哪?”
“要你管!”
姬瑶甩开他的禁锢,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这小脾气上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秦瑨狠哧一声,疾步追到姬瑶身畔,声音满是焦急:“你别乱跑,你的人在哪?”
姬瑶压根不理他,脚步越来越快。
前面人流攒动,秦瑨绝不可能放姬瑶独自游荡,索性一狠心,紧紧扣住她的腕子,生拉硬扯,把她拽进漆黑的巷子内。
在外面经历那么多,回来还是这副模样,一点不顺心就像只炸毛的猫。
秦瑨亦跟着生气,不顾僭越,摘掉了姬瑶的幕篱,正欲呵斥她胡闹,目光却停滞在她含泪的眼眸上。
姬瑶脊背贴着冰凉的墙面,仰头凝着秦瑨。
昏暗的光线下,她面皮皓白,画着精致的红妆,远山黛眉下的眼眶噙着泪,犹如荷叶露珠,流动闪烁,异常晶亮。
娇嗔含怨,柔弱哀哀。
这番光景烙进秦瑨眼里,立时让他的气势委顿了七分。
他叹口气,耐下性子道:“瑶瑶,有不满可以好好商量,不要任性。这边人那么多,三教九流皆有,万一遇到祸事怎么办?”
秦瑨的声色温柔许多,可姬瑶还是不说话,眼睫颤了颤,晶莹的泪珠顿时失去了承载,顺着脸颊汪汪流下来。
女郎轻声抽泣,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秦瑨最怕姬瑶这幅模样,她的眼泪好像世间最锋利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切割着他坚硬的心。
麻麻的,酸酸的,让他无所适从。
秦瑨呼吸发滞,抬手拭去姬瑶面颊上的泪,无可奈何道:“瑶瑶,你到底想怎么样?倒是说话啊……”
秦瑨好哄歹哄,姬瑶方才收了脸泪,哽咽道:“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在一起那么多次……我要个金钗你都不肯送我,真小气……先前我还赏你黄金千两呢……”
“好好好,别哭了,我的错,是我小气了。”秦瑨被她折磨的耳朵嗡嗡的,只能缴械投降:“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
姬瑶双眼红红的,按照记忆描述着姑母的金钗:“花丝金叶,上面有珠宝做的各种小虫子。”
这是什么鬼需求?
秦瑨咬牙道:“好,我去买。”
见他终于答应了,姬瑶抽噎几声,眼光凄恻可怜:“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让人哭,你烦不烦?”
她含忧带怨,一把娇嗓子挟着嗡哝的鼻音,让人忍不住心生恻隐。
秦瑨认栽,捏着袖襴拭去姬瑶脸上的泪渍,吓唬道:“现在天寒地冻的,你若再哭,待会皴脸别找我,我可给你变不回来。”
姬瑶一听,当即不敢再哭,她最宝贝这张脸了。
望着她紧张的模样,秦瑨没奈何的笑笑,“满意了?可以回宫了吧?”
姬瑶充耳不闻,抬眸看他道:“我还有事问你,最近你在朝上总是心不在焉,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