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二十六年,十月初十,京師一帶降了一場罕見的大雨,衝垮了郊外十里的姻緣橋。
坐在喜轎內的寧雪瀅掀開帘子,眼睜睜看著婚隊變更路線,繞過了那座寓意夙締姻緣的拱橋。
風狂雨驟,吹亂步障、行幕,也淋濕了喜轎和嫁妝。
一行人狼狽不堪。
他們自金陵而來,對京師一帶並不熟悉,在將要抵達關卡前,仍未見到迎親的隊伍,實在有些茫然。
喜轎外,侍女秋荷嘴巴一鼓,隔窗抱怨道:「小姐,咱們都快到左安門了,怎地還不見尚書府來人?他們是不是太失禮了?」
婚期前,兩家人商議的接親地點就在左安門外,無論送親的儀仗哪日抵達,都會有尚書府的人等在此處。
可這會兒風雨交織,路上行人匆匆,別說見到尚書府的人,就是攔人問路都成了難事。
寧雪瀅沒有理會秋荷的抱怨,黛眉舒展,不急不躁,仿若四月江南煙雨中的翠微遠山,恬淡文靜,絕美出塵。
只因她心中篤定,尚書府的季三郎不會臨時悔婚,置她不顧。
他們雖未見過面,但時常以書信往來,早已互通心意。
這時,打城門內奔來一小路人馬,馬蹄錚錚,濺起層層泥水,氣勢如虹。為的人是個侍衛打扮的年輕男子,坐騎上繫著個大紅銷金的綢緞花,一開口,底氣渾厚:「敢問諸位可是從金陵而來?」
沒等寧雪瀅看清對方的陣仗,隨行的家僕立即回道:「正是。」
那男子點點頭,與其餘部下交換起眼色,驅使馬匹分左右兩路圍住了婚隊,引入城門,一路粘起青帖子。
喜轎的帳幕被雨水打濕,濡染了嫁衣上的蘇繡紋樣,寧雪瀅感到陣陣寒意湧來,不禁打個哆嗦。
在步入一條深而陰暗的巷陌時,她挑簾問道:「秋荷,幾時了?」
秋荷看眼天色,「奴婢覺著,應已過了未時。」
嫁娶講究晨迎昏行,即便是遠嫁,也不會壞了規矩,可因著跋山涉水又遇惡劣天氣,婚隊比預期遲了半月,早已錯過選定的吉日。
看對方的架勢,是要直接將娘子接入府中,秋荷深覺不妥,扯了扯寧雪瀅的喜服,「小姐,再擇吉日前,咱們應該下榻在客棧。」
既沿途貼了青龍帖,就是要當日成婚的,寧雪瀅望著縱橫交錯的前路搖了搖頭,「看樣子,府中已擺好了喜宴,客隨主便吧。」
秋荷不解,「他們能猜到咱們今日入京?還事先宴請了賓客?」
對於這點,寧雪瀅也很疑惑,但季氏乃名門望族,在禮節上必會考慮周道,不會出錯。
或許,早有季氏的人探知了他們的行蹤,繼而估算出了入京的期日吧。
只是,為何不見季三郎親自前來?
烏雲疏狂飄散,雨勢不減,油潤了長出苔蘚的青石板路。
車隊浩浩蕩蕩地穿梭在老巷中,直到人聲鼎沸、炮竹聲起,寧雪瀅才從游離中回過味兒來,趕忙蓋上喜帕,遮住了眼前最後一絲光景。
喜轎外傳來喧闐的聲響,是街坊四鄰在等著沾喜氣,順便討幾個紅包。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