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意搬了张小板凳,大马金刀一屁股坐下,把独角兽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修母在厨房里来来回回走,不小心撞上他,叹道“厨房里烟味重,你在这里坐着也碍事,快去客厅玩。”
荀意摇摇头,从保鲜柜里摸出几样食材,挨个喂给笑一笑。
“外公呢”他问。
“去给你买饮料了。”修母停下脚步摸摸外孙的小脑瓜,悄声道“今天就在外婆家住下,明天下午让你外公把你送回家。你外公给你买了一堆零嘴,怕你爹爹现,放在我们俩的卧室,衣柜最底层那个抽屉里,馋的话就进去吃点。”
荀意眼睛亮,激动地站起来,抱着自家外婆的腿,撒娇道“真的吗外婆我现在就饿啦,早上没怎么吃饭。”
“这还有假。”修母失笑“你去吧,门没有锁,小心别让你爹爹看到。”
荀意重重地点头,抓着独角兽溜进客厅。
两位生父坐在沙上,离得不远不近,爹爹默不作声地喝着蜂蜜水,父亲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客厅里十分安静,呼吸声清晰可闻。
只要父亲和爹爹单独相处就会这样,荀意已经习惯了,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猫着腰,把脚步放轻,贴着墙角走到楼梯口。
怀里的独角兽突然奶声奶气叫了一声,荀意汗毛一耸,抬头向两位生父的方向看去,见父亲和爹爹并没有注意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气,装模作样地上了楼梯。
修宅是个两层的小复式,一楼是客厅厨房之类,卧室都在二楼,修丞和修翎的房间挨着,修家父母住主卧,在最里面。
这段时间荀意时不时来住,修家父母就把主卧对面的空房装修了一下,给外孙当卧室。
两位老人是真疼荀意,装修房间之前就征询了荀意的意见,小家伙很有自己的想法,把他想要的卧室模样画在了一张纸上,老人家对着画纸买床、买家具,涂刷墙壁,装饰屋子,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把房间完美复原。
修丞觉得父母太溺爱荀意,不止一次提醒两位老人家,让他们不要听荀意的胡扯,荀家规矩虽然严苛,但根本不是荀意说的那样。什么上厕所都有保镖跟着,根本没有自由啦,过生日过节都不让吃喜欢吃的东西啦,考不了第一名回家就要被打手心啦
“他生活潇洒着呢。”修丞道“荀盛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他在荀家有个诨名叫小霸王龙,没人敢惹,根本不是小可怜。”
当然,这个“没人”,不包括修丞自己。荀意这么小就快成精了,他再不管教,他怕儿子展成另一个荀盛。
话虽这么说,可隔代疼这种事根本没法控制。
荀意很小的时候,修父修母对他并不在意,也谈不上多喜欢,他是荀盛强行标记修丞留下的证据,修家人心头的一道疤,大家都把这道疤捂得严严实实,没人愿意揭开。
后来他长大了点,眉眼越来越像修丞,举止神态隐约有修丞小时候的影子,玉雪聪明,又鬼马可爱。到底血浓于水,修家父亲就算对荀盛有偏见,却不能抗拒这个处处带着修丞痕迹的小外甥。
他身上有一半修家的骨血,单凭这一半骨血,就能让修家人放在手心里疼。
荀意脚尖一旋,继续贴着墙角往前走,溜到外婆的卧室前,推开门,像个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荀盛从楼下客厅抬头往上看,准确地捕捉到儿子鬼鬼祟祟上了楼,拐到一个视觉死角。
他没心思叫儿子下来询问其实也是有一点害怕。
儿子这副模样,显然是背着他和修丞搞小动作,他倘若真把人逮住教训一顿,修丞倒是没什么,修父和修母绝对不干。
两位老人家不喜欢他,但他不想得罪修家父母。
娶修丞之前,他尚能面无表情地把修家父母逼到绝境,甚至荀意出生后,他也不愿意让修家人见一见,强制性地把修丞据为己有,视修家人于无物。
可现在不敢了。
并不是因为修翎嫁给了顾隐,修家有了靠山,而是他想和修家修复关系。
只为讨修丞欢心。
“听下人们说你这几天没有食欲。”荀盛的目光轻轻落在修丞的腹部,垂着眼睛道“现在好些了没”
修丞随手把杯子放在前面的茶桌上,里面还有小半杯蜂蜜水没喝完,但他突然有些反胃,难以下咽。
荀盛等了一会,明白伴侣这是不想睬他。
他伸过手握住玻璃杯,凭感觉试了试温度,又问“是不是觉得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修丞狠狠咽了口唾沫,将蹿到嗓子眼的酸水压下,闭着眼睛缓了缓,起身走去厨房。
自始至终,没有看荀盛一眼。
荀盛手中依然握着那只玻璃杯,突然苦涩地笑了一声。
整整一个星期,修丞没跟他说一句话。他厚着脸皮跟到修家,本想着在这里修丞的心情会变好,顺便回应自己,事实上还是事与愿违。
他是在气自己私自把他的户籍弄到了荀家。
在帝国,oga结婚后可以选择自己的户籍是迁到夫家还是留在本家,一般来说,很多oga会决定迁到夫家去,这也算一种爱的体现。但如果这个oga没有兄弟姐妹,或者兄弟姐妹也都是oga的话,则往往选择把户籍留在本家,给老人们留个慰藉。尽管没有实质性的作用,总归是一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