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人拥挤的很,宁安生怕把宁甯丢了,一路都紧紧牵着。宁宓倒是胆大,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的,“作为女儿家就是不舒服,从前与四姊出门都得戴着帷帽,没有帷帽就一直呆在马车里,只能通过小小的窗子来看街上风景。往日也只有节日才能跟着大人阿母一起才能在街上走一走,眼下能跟阿姊和蛮蛮一起,倒也新鲜。”
宁宓左搂一个右抱一个,搂着宁甯开心的四处看。
路过一个桃花树,那里有许多人排队,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宁宓拉着姊妹一起过去,“我们去看看。”
人群中心是个画师,坐着在给姑娘作画。
宁宓觉得新奇,随机拉了个姑娘问,“劳驾,这是在做什么?”
“桃花开的正艳,姑娘们都想留住自己最好年华的模样,特请画师来为自己与这桃花入画。”
宁宓弯腰看了看那画师的画,忍不住惊叹,“人面桃花相映红,先生好画工啊!”
画师回头,眉眼尚算清秀,瞧着不过刚及冠。宁宓愣了一下,那人亦如是。
画师比宁宓反应快些,他笑着继续画手中的画,“在下出身贫苦,刚成秀才。来郡中参加童试已是掏空了家底,家中寡母为人浆洗困苦。在下便想着用笔墨来换些银钱,回到家中寡母也能轻松些。”
宁宓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上进,她从自己荷包中掏出一块银子,“待会儿给本姑娘画好看些。”
宁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画师,他只瞥了一眼那十两银子,笑了笑,笑容中颇有些不屑,“姑娘,在下作画只要十六钱。”
十六钱也就是一两银子,正常人谁会放着十两银子不要去要一两银子?
宁甯见他这清风傲骨的模样忍不住暗暗撇嘴。
怎么读书人都和隔壁的谢三郎一个德行,明明困苦难捱,却为了所谓的傲骨,偏行艰难的路,而婉拒旁人相助。
宁宓被噎了一下,她拉着姊妹道:“我们姐妹三人入一幅画,剩下的七两银子就当是答谢你画后面桃花的。”
那画师偷偷笑了一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为那位姑娘画完以后,以眼神示意宁宓几人去桃树前站着。
宁宓站在中间,头次如此娴静乖巧,她笑起来,想留住自己十八岁最好看的模样。
宁甯不喜欢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她屡屡有小动作,她觉那画师虽然看到,但他并不提醒,也不说什么,反而……
反而看着宁宓已经笑僵的脸,他也时不时的偷笑。
不知为何,那画师为她们三人画画的时间仿佛格外长。宁甯站的腿有些不舒服,她频频有动作,宁宓看到小声提醒她:“蛮蛮乖,你不要动。”
宁甯也没了耐心,小声嘀咕:“可是六姊,我真的好不舒服,什么时候才画完啊?”
宁宓也觉得脸僵的难受,她问:“先生,何时才能好?”
画师掩嘴偷笑,宁宓终于察觉不对,疾步上前,夺过画纸。
宁宓一看到画上的东西,险些没骂出来,一巴掌将纸拍在桌子上,“你!”
宁安也没见过宁宓被气成这模样,上前看到画上的桃花,也愣了一下。
那画师不急不慢,起来拱手:“姑娘息怒。受惠于人必受制于人,在下只想拿到本属于自己的报酬。在下戏弄姑娘在先,先给姑娘道歉。”
宁宓却气不过,“你这泼皮!戏耍了本姑娘,只一句道歉就想了事吗?那本姑娘也太好说话了些,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如此骑在我头上戏耍!?”
画师将那幅桃花展开,“所以这幅画,就当作是刘某的歉礼。”
宁宓扭头,“我要的是我们姊妹三人与桃花,只这么一幅桃花有什么用!”
“姑娘不妨细看一看。”
面对着宁宓的刁难与艰难,画师不紧不慢,显得温文儒雅,与宁宓对比太强烈。这二人站在一起,让人觉得奇怪。
宁宓虽生气,但架不住那少年脾气好,她接过那幅画,嘴上仍不饶人,“一幅桃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却是认真看了起来。
画师只含笑看着她,不做解释。
宁宓看清之后,她震惊于眼前之人画艺之高,竟能将她的眉眼藏于桃花中。
“你……”
画师笑着谦逊的躬身:“在下姓刘,名景,字齐生,榜中二甲二名。姑娘,幸会。”
宁宓收下画,嘟嘴道:“也是个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