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甯在自己的屋里呆着,青莲桃夭她们陪着她,日头西沉之时,绿荷进来福身:“姑娘,主母与二姑娘查了出来,是我们院儿里洒扫的一个丫鬟,叫春香。听正慈堂的人说是受了程氏的令,在岚西郡中四处宣扬姑娘爬墙之事。家主与主母眼下已经在责罚了,姑娘且宽心。”
“若非是我闯出这祸事,二姊也无需挺着肚子在娘家跑这一趟。”
宁宣由下人扶着绕过屏风,边走边嗔骂道:“你这小泼皮,此时想起愧疚了。”
宁甯立马起身扶她,“二姊。”
宁甯看着她安稳坐下,又从柜子里给她拿出软垫让她靠着,这才站在她面前低下头,“二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险些连累了姊妹们。”
宁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经过此事让你长长记性也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如此任性妄为。”
宁甯哭丧着脸,听着二姊的教训,这模样乖的不行。
宁宣看她愧疚,也不再逗她,温声道:“过几日阿母会在家中办一场赏花宴,宴请诸位夫人。大人也去隔壁与谢家商议此事,看能不能让谢家与我们一同将那婚契拿出来,保一保两家的名声脸面。”
“那……若是隔壁谢家君不愿怎么办?”
“傻妹妹,这种事出于内宅,定是也要终止于内宅之中的。父亲与隔壁谢家君商议,让谢陈氏在赏花宴上将纸契拿出来,再客套几句,此事也能过去了。”
想到谢陈氏往日轻蔑不屑的目光,还有谢三郎犯错时那狠厉的责骂之声,宁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阿姊,这样真的可以吗?”
“蛮蛮别怕,谢家都是读书人,最重名声,他们也是怕丢面子的。”宁宣微微一笑,“若是谢陈氏借机否认与我宁氏的婚约,母亲便会当着诸位宾客的面将我们家的那份婚契拿出来让诸位一瞧。小儿顽劣是小事,但言而无信……可就是大事了。”
宁泽看着茶杯中淡如水的茶,不由看向上座的谢轩。谢轩则是心虚的低下了头,拱手道:“家道中落,招待不周,还望宁兄海涵。”
谢陈氏在他身边坐着,明明身处如此尴尬境地,她仍端庄疏离,不紧不慢优雅的一口一口饮着,仿佛那杯水仍是上好的茶。
宁泽将袖中宁袁氏拟好的请帖放在桌上,笑着道:“想来谢兄也听说了这几日郡中的流言。春日花开,小女顽劣攀高,一时失足跌入你家院子,被有心之人看到捏造传言说是有意为之。我们商贾之户倒是无妨,只是怕污了谢兄谢氏一族的……”
谢轩岂会不知这是宁家的借口,可这台阶他们不下也得下。
正如宁泽所言,他们商贾之户遭人白眼世世代代,恐怕也不知名声之重要。可谢家世代书香,要名声,更要脸面。
“姑娘们爱美,人之常情。小孩子玩闹失足也是常有之事,只是不知令爱是否安然?”
谢轩顺着自己的台阶下,宁泽脸上也多了笑容,“哈哈哈哈……无事无事,轻伤而已,算不得什么。”他将请帖又往谢轩那里推了推,“院中春景盎然,荆拙在家闲来无事办了场赏花宴。我也不懂这些,不过荆拙说妇人家总是爱美,不知谢陈娘子可有兴趣过府一观?”
谢陈氏不屑的睨了一眼那请帖,冷哼一声,“令爱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倒是难为宁家主还愿意为她开脱了。”
此言一出,宁泽谢轩二人面上都不大好看。
谢轩作为主家,定是要维护谢宁两家的面子的,硬着头皮笑着为谢陈氏开解:“荆拙玩笑,怀朝不必介意。”
谢陈氏拂了拂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一眼正眼都不愿给宁泽,她道:“宁家主若是想让我为你的宝贝女儿开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实不相瞒,那纸婚约我早已不知放在了哪里,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谢轩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僵在面上,难看的要命。宁泽也冷了脸色,心中暗骂谢陈氏背信弃义。
他们谢家萧条至此,府中没有下人,就连茶水也几乎没有,可那谢陈氏还偏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正僵持之际,屏风处有小少年清朗之声,“大人,婚契在此。”
水青色长衫的小少年翩然而入,端的是温文儒雅。他冲着上座的父母躬身行礼,而后又向宁泽拱手,“宁家君。”
谢陈氏看儿子过来,面上的傲然险些挂不住,扭曲了一瞬,眉毛狠狠拧在了一起,“三郎,往日我是如何教导你的?未得父母之令,怎能私自上正堂听父母与旁人议事?”
谢云星不慌不忙,将袖中藏好的婚契交给谢轩,“父亲,这是您让儿子去书房拿的婚契。”
谢陈氏看见那纸婚契,心中知道这赏花宴不去也得去了,她的帕子被扭到变形。明明气的要疯,却偏要装出端庄贤淑的模样来。
看起来虚假的要命。
谢云星交完纸契,低眸站在谢轩身后。
谢轩看儿子出来解围,面色这才好看了些,轻咳一声,“怀朝为人正直有信,赏花宴我们定会去的。”
宁泽只觉得屋中气氛压抑的厉害,只客套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还没走到谢家门房,就看见自己小女儿在门外焦急张望。
“蛮蛮?”
宁甯见了父亲才敢踏入谢家门,“父亲,谢三郎呢?”
宁泽一指:“在正堂,但是我已要回去,我们此时再去也不合适。”
宁甯看起来焦急的厉害,她拉着宁泽的手就往里面走,“女儿还未在谢家喝过茶,父亲陪我去谢家讨杯茶尝一尝。”
宁泽不动,明显是不想去。
宁甯知道这谎话骗不到他,直接坦言:“方才谢三郎隔着院子让我放心,他说他有法子将此事摘过去。女儿怕他去偷婚契,他母亲会……哎呀大人你陪我一起去。”
宁泽却拽住了她,“蛮蛮,他母亲如何,那是他们谢家的家事。我们是外人,不好插手,也不能插手。”
宁甯终于来了气性,挣开父亲的手就往里冲,“你不管,我去管!我才不看什么不好不能!我只知道现在谢三郎可能会被打被罚,而这一切都是他为了不让我名声受损,女儿不能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