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下来的。”
“是不是装的,东城江记杂货铺的藤椒和香油米花糖?”
“对头,对头。还有苏记老酒。”
“好,靠这边,靠这边!”只见岸上,一个身手矫健的伙计,向船上不停的招手。
“哎,是货船,估计没有,我们要等的人。”曾管家说道。
“管家,冰要化完了哟。”一直守在食盒旁边的,那个下人说。
“化就化呗,都晒了大半天了,还能不化。”一个浓眉大眼的轿夫搭话道。
为了迎接赵大公子,曾管家确实做足了功夫:西瓜一直井水加冰浸着;上好的茶每隔两刻钟换一次;遮阳伞新买了好几把;折扇、蒲扇都买了城里最好最新的:轿子一直放在屋子里,还用油毡盖着,轿子里的坐垫换成冰丝的;就连洗脸的盆和毛巾都带上了……
“波娃子,快看,船上有人下来了”钟小满道。
“一、二、三、四、五个,是五个也!”那个叫波娃的小厮说。
曾管家,已经起身往那边去了,后面又6续跟上了三个人。所有人都站起来准备:负责泡茶的,重新换好了茶叶;负责切瓜的在洗刀;轿夫准备着,把遮阳的油毡取下来……
融州城北面的兴盐街,是官员府邸集聚之地。融州七品以上的,大多住在这条街上。为了所谓的避嫌,盐商们却住在,南边的滏河一带。滏河名为河,河面却十分狭窄。只能让乌篷船和舢板通行。大一点的画舫,只能在丰水期进来。
已是酉时了,烈日西坠,夕阳把街上的人影,拉得老长。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就连流浪狗,都吐着舌头出来走动了。
兴盐街上,一位中高个,着白衫,左手提剑剑的少年,走在边房屋的阴影里。
走在少年前面的,是一位半百左右,头戴一定常见的遮阳帽,魁梧的青衫老者,也悬佩剑。
只落后少年一步的是,一位瘦削的中年汉子。肩膀上搭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约莫是少年的跟班。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中等个,起码六十以上的老头儿。须皆白,头蓬松的搭在肩上。右手提着一杆,不到三尺的黄铜旱烟杆,时不时的,放在嘴边吸一口却不见有烟雾吐出;腰间挂着一枚黄橙橙的酒葫芦,一看就是伴身多年的老物件。
白老头身后三四跟着一位衣着寒酸但还算干净,头戴草帽的汉子。汉子手持一根,四五尺长的齐眉短棒,身背一个包袱。
大热的天,其余三人都没带帽,看来都不是娇惯的人。
一条毛色如黑缎又异常雄壮的大狗,远远的吊在几人的身后,黑狗时而又跑到太阳下,时而停下来喘几口粗气,但凡看到黑狗的人,无不赞叹一声:好雄壮的狗!同时又难免心中犯怵,最好还是离这个畜生远一点才妙。
黑狗的出现,正好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暑气还未消退,这条街行人本来就少,所以并没有人特意观察,这几人的行踪。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沿着兴盐街走着,大约是天热,大家都没有说话。
“到了,就是这里。”青衫老者,在兴盐街编号为二十一的院落门前,停住。后面几人,也停下脚步。大门是关着的,门上的楷书“郑府”二字的漆掉了不少,看起来有点岁年月。大门右边的耳房,有人在里面活动。
瘦削的中年汉子,上前去敲门。
“小哥,麻烦通禀郑大人,说燕子坪黄亚峻来访。”
“好的,好的。几位稍等。”
几人身后的黑狗,不知何时已跑得无踪无影。
不大功夫,大门打开。里面快步走出,一个穿家常服的中年汉子,他一边疾走一边拱手道:“黄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还请恕罪、恕罪!”言语间,人已到跟前了。这就是从四品的融州盐监副使,郑国兵了。四方脸有点黑、眼角皱纹明显、胡须整齐、没有大肚腩、四肢匀称,身着淡蓝色的绸衫,一看就是自律精干之人。
“郑大人,客气啦。我这是不请自来,还莫怪罪才好。”黄亚峻回答道。
“黄兄,黄大侠!称呼小弟郑大人,不是在打我的脸吗?叫我元明好了。”郑国兵连忙道。
“好,好。元明。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是哦。上次见面,还是表哥的婚礼上哟。黄兄,还有几位快请进。”郑国兵一边回着话,一边对其他几人带头示意。然后连忙侧身,带着几人往院里走。
“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黄兄你能到我这里来。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
“你小子有了这个人人眼红的,盐监差事,早把我这个老哥哥忘得一干二净了哟。”
“黄兄,你是在取笑兄弟不是?这个狗屁倒灶的盐监差事,你哪里瞧得上噻?黄兄可是上马可杀敌、下马能治国的通才。小弟除了会算点小账外,真是一无是处,一无是处啊。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啦。岂能和黄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