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祖母说话,偶尔的也有几句正常人的言语,想来还是可以试试的。
我和爷爷在乡下虽然为糊口奔波,却也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今个儿就给祖母扳扳!”石初樱虽然笑模样的说话,可不知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一身寒气。
石初樱来回看了看老太太,说道:“我爷爷说,圣人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祖母可还记得这句话?
不记得也没关系,孙媳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啊,有那么一些人,特别有一样毛病,就爱做别人的老师,动不动就教导别人!
像那样没事就口出恶言之人,想必《大礼》、《小礼》还没读全,更别提什么《始礼》和《礼记》了,就着样也敢口口声声的教导别人,不是发了癔症又是打哪来的底气!”
这话一说,别说楚溆了,就是老将军也抽了抽嘴角,他倒要看看,楚溆媳妇到底有什么能耐,要是她能把老妻收拾了他以后也省心些,不然她在内宅早晚惹事,总不能他天天看着老太太吧。
石初樱接着又道:“我爷爷还说,圣人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想必祖母也不记得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做人不要总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闲着没事还是多检讨检讨自己!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样才不算昏聩了!”
老太君这下气炸了,那些个什么《大礼》《小礼》的她不懂,但说她昏聩她却听得懂了。
这明明白白是骂她呢!
岂有此理!一个采药的村姑进了门儿不说恭恭敬敬,曲意逢迎讨好她,居然还敢回嘴!这样的媳妇不收拾了还不爬她头顶上去了?
“好!好!我竟不知昨日竟娶了个能说会道的乡下媳妇,当真好本事!”老太君冷笑一声说道。
石初樱一把按住了上前一步正待发作的楚溆,笑盈盈地说道:“谢祖母夸奖!我爷爷也常这么夸我来着。”
石初樱这话一出口,众人几乎绝倒,那是夸她吗?别的媳妇要是听了这个话早吓得跪地请罪了好不好?!
可石初樱是谁啊!
此时她继续说道:“我爷爷说,我朝《始祖本纪》里记载,大楚开国两百年,当初始祖爷也不过是个乡间樵夫,砍樵卖柴为生,衣食尚不能周全,可不也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
那时候也有不少自诩城里人瞧不起始祖爷,不过,我爷爷也说了,始祖爷从来不认为乡下人粗鄙不堪,而是有着‘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不忮不求,何用不臧?’的气度,所以才能最终打下天下,坐了江山,而当初那些人,连给始祖爷提鞋也轮不上了。
我爷爷说,我们乡下人一不贪、二不求,我们不过是靠自己的本事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切,人群里发出一声嗤笑,“倒是个口舌伶俐的,可见在家里就是个没规矩的,长辈说话也是你能反驳的?”
又是这个蠢妇!
石初樱一眼横过去,冷哼一声:“我看这位婶子言辞混乱,也很有些癔症,也得提早治疗了!”
那妇人被气得满脸涨红,怒斥道:“好个乡下丫头!”
石初樱两眼一眯,一字一句说道:“我爷爷说了,谁要是病得厉害,那就得抓紧治!”
她玉手一挥,一臂之隔的香几顿时哗啦啦粉碎成木头渣子,上头原本放的茶碗也碎成粉末,边上坐着的两人顿时惊吓站起,茶水混合着茶碗的白色粉末散落了老妇人一身。
天呐!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
老妇人拎着衣裙刚要尖声发作,石初樱两眼一眯,老妇人哆啰啰一个寒颤,扯着衣襟的手也不由掉了下来,各种粉末碎屑渣滓散落了一地。她却张了张口,一声也没嚎出来。
“怎么样?这位婶子病的不轻,现在可是恢复神智了?我瞧着就比刚才正常了许多!”石初樱吹了吹指尖,悠然地说道。
那婆子本已经接了赏钱,此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真是难受的要命。她这话要早说那么一会儿,她也不接下这赏钱,直接辞谢了就抹过去了,可如今已经接了就只有被打脸的份儿了。说起来也是这大家子里的龌龊,不过是有的人打着主意要打人家的脸,如今倒是打自己脸上来了……
活该她倒霉,谁让她贪图小利,沾手了这档子事呢瞧着那婆子等人悻悻而去,刘氏引了楚溆一行人往里头走。
在石初樱看来,镇国将军府的‘宁寿堂’和建州李府的‘荣寿堂’相比也差不多,甚至还稍微小了点。这也难怪,石初樱总共就进过两个宗室府邸的院子,可不就拿它们做对比么。
楚溆一心都挂在石初樱身上,此时瞥见石初樱的眼神,悄声道:“镇国将军府按照一品建制,国公府是超品。”
这下石初樱明白了,建州李府的老太君是有封号的县主,地位堪比国公,当然‘荣寿堂’也比‘宁寿堂’大些,难怪老将军憋屈,想来原本应该是叫‘老国公’的吧?!
一行人进了院子,正房门前早有几个伶俐的丫头争着打起帘子,向里头回报“溆二爷、溆二奶奶和洌大奶奶来了!”又齐齐恭喜“溆二爷、溆二奶奶大喜!”
石初樱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个称呼“溆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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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里提及的一些书名,有的是作者杜撰出来的,有的只是名字相同,并不能按照现实中有的对照。
另:我爷爷说的那句话里“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出自论语,孔子,说得是子路,穿这烂衣衫跟穿这锦衣狐裘的人站一起照样一点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他对人不求不妒,自然坦然。
碾压大法(之老太太)
那老妇人却是长房大夫人,也老太太的娘家人那边的嫁过来的,本要给老太太张目,可被石初樱这一巴掌拍没了胆气,嘴张了几张又乖乖闭上,再没发出一声。
石初樱点点头,对此表示满意,这样倒还算有治疗的必要。
楚溆连忙示意下人们打扫残渣,认亲还没完呢,可不能乱糟糟的不像样子。
老太君缓过神儿来,简直被气个倒仰,没人看见她还在生气呢吗?当她是死人不成!
她猛地捶了几下锦榻,怒道:“好,好!竟是个有见识的!”
“祖母又夸赞孙媳了!”石初樱若无其事地扯了楚溆的袖子擦了擦手指,好像刚才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一般,继续说道:“说起见识,我们府上的姑姑也是在建安县主身边的经年老人了。县主自小就在郡王府里长大的,耳濡目染的,论起见识怎么都比咱们这样后嫁进宗室人家的媳妇强!”
楚溆拿拳头虚虚抵了唇“吭吭”两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咳嗽,这丫头!能武斗,也能文斗,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大楚宗室子弟娶妻不能娶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子,不能与世家联姻,就连选妃也是尽量选清白的平民女子。老太君自己娘家家里是七品官,在宗室媳妇里很是够看,而她平时打交道的也多是选那些比她家世差、夫家也略差些的宗室媳妇,于是便一直在这个圈子的内宅里混得风光,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