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路返回,同樣的動作做了第二遍,「這杯是我們老闆請的。」
靳司讓看了眼標籤上的幾個字,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著痕跡地一縮,僵持了有差不多三秒,在林束掉頭離開前,接過那杯果茶。
柚子檸檬茶,沒加糖,略酸,餘味是綿長的苦和澀。
另外一杯果茶由夏冉親自遞交到趙茗手邊,趙茗也沒推脫,笑著說:「夏小姐,客氣了。」
他象徵性地喝了幾口,抬頭的同時打開話題,「現在的書店好像都會附帶一些增值業務,要麼賣文具,要麼就是和夏小姐一樣,賣奶茶零食這些。」
一樓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結帳處設有咖啡吧檯,二樓是借閱區,整齊有序地擺放著幾張書桌,店裡客人不多,來買奶茶的倒不少。
「趙警官你也說了,現在書店生意不好做,上游供應鏈基本拿不到價格優勢。」
夏冉下巴微抬,指向西邊角落團聚在一起的學生,他們的音量經過刻意壓低,只能聽見幾個模模糊糊的字眼,比如「上網」。
夏冉也壓了音量,「來我這裡,多半以淘書看書為主,有喜歡的,拿出手機進購物軟體一搜,對比完價格後直接網上下單,總之,單靠賣書運營這麼大個書店,不提供任何增值服務是行不通的,不出半年,別說倒閉,我帳戶上連那點存款也能消失得乾乾淨淨。雖然我也沒把錢看得太重,但我年紀輕輕,暫時還不想過回以前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回」這個字眼迅攫取走趙茗的全部注意力,沒給他時間詢問,被調成震動模式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機發出難聽的嗡鳴聲。
趙茗露出難為情的神色,「抱歉,我先回個消息。」
不到兩秒,他就從屏幕上挪開目光,手指裝模作樣地在屏幕上摁了幾下,一面問:「夏小姐,之前你說自己是晚上十一點經過天橋,在那見到的汪有亮,當時他是什麼狀態?」
夏冉想了想,試探性地說:「活著的狀態?」
「看上去和平時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夏冉猜測他想問的是汪有亮有沒有出現身體或者情緒上不對勁的地方。
當時天橋光線昏暗,汪有亮又頂著萬年不變的煤炭臉,看誰都不順眼的語氣也惺忪平常,實在讓人無法窺探出趙茗所說的「異常之處」,夏冉搖頭,「還是那副老樣子,只是對我的態度好了些,我給他酒,他也沒像以前那樣扔到一邊。」
「為什麼要給他酒?」
這個問題是趙茗自己要問的。
「他身上酒氣一直很重,我就想當然地以為他喜歡喝酒。」
趙茗狐疑,她這算單純的宰相肚子能撐船,還是想拿幾瓶酒收買汪有亮讓他別再來書店門口鬧事,又或者用酒達成某些目的?
沒想通,手機又響了一聲,這回他直接拿起看。
在他專注屏幕的時候,夏冉側目往窗外掃了眼,她離靳司讓坐的地方不遠,只是隔著一面玻璃牆,兩頭的聲音都聽不見。
他的頭髮比起八年前看不出什麼變化,發色不是純黑,在日光里,有點像烤焦的栗子,側臉輪廓線條鋒利不少,就算是坐立姿勢,那背也還是挺的,襯衫面料柔軟純順,裹住他寬闊平直的肩。
點菸的動作嫻熟,吐煙時眼睛會微微眯起,煙霧將他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慵懶倦怠感從身體裡一併帶了出來。
夏冉趕在趙茗放下手機前,收回視線,片刻抬起手指向窗外的人,「趙警官,你這同事為什麼不親自來問?」
被戳穿的赧然並未出現在趙茗臉上,他笑笑,「靳法醫生性靦腆,不擅長和活人打交道。」
夏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我要是死在桐樓,到時候我的屍體也是他來解剖?」
挺莫名其妙又讓人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趙茗這會是真愣住了。
夏冉咬了下吸管,改口:「我開玩笑的。」
趙茗第一次被人的玩笑話堵得啞口無言,「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手機連著震了兩下,趙茗一條條看下來,回歸正題:「書店營業期間夏小姐每晚都是十一點離開的?」
「一周里有三到四天會住在書店。」
夏冉指了指二樓拐角處的木門,「那間就是休息室。」
她眼角眉梢掛著淺淡的笑意,從頭至尾答得滴水不漏,態度也坦蕩得完全看不出有撒謊或隱瞞重要信息的痕跡。
趙茗暫時沒什麼想問的,「今天就先這樣,耽誤夏小姐工作了。」
夏冉搖頭說沒什麼。
靳司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趙茗沒在門口的長椅上見到他,走到巷口才同他匯合,「有個問題,從屍體線索看,存不存在多人犯案的可能性?」
靳司讓看穿他的想法,一針見血地挑明,「你在懷疑她還有幫凶,她那員工?」
「他們倆關係挺親密,看著不像普通員工和老闆之間的關係。」
趙茗說:「管得也挺多,老闆想喝冰的,他不讓,還親自給她泡了杯紅糖水。」
靳司讓笑了笑,笑聲很輕很淡,聽不出絲毫情緒,「你眼睛這麼尖,那也一定注意到了老闆時不時摁向左上腹的動作。」
趙茗是真沒注意到,「左上腹?」
「胃。」
趙茗這才想起夏冉之前半夜去醫院掛吊水的證詞,她那腸胃確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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