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响起,空中到处飘散着呛人的烟。
郁棠和母亲刚刚站定,就看见有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朝着裴家送葬的队伍冲了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太爷的棺椁前,哭着嚷着“老太爷啊您可得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您选了个白眼狼啊他这是要把长房的少爷们挤兑得没有活路了啊”
人群炸开了。
“是大总管”
“居然是大总管”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裴三老爷当宗主还另有隐情”
裴三老爷抬起头来,看了大总管一眼。
冷漠、厌倦、死气沉沉的。
郁棠吓了一大跳。
有人上前拉走了大总管。
他一边挣扎,一边嘴里嚷着什么。可惜爆竹声太大,郁棠没有听见。
有人大声嚎了一嗓子“老太爷您好走啊”,众人俱是一愣,随后想起裴老太爷对自己的恩惠,都哭了起来。
送葬的队伍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很快又动了起来。
爆竹声好像更响了。
郁棠觉得这一嗓子不像是无意的。
她在送葬的人群里寻找哭灵的人,却一无所获。
郁棠又踮着脚找父亲的身影。
人群拥挤,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父亲也不知道在哪里忙着
郁棠叹气。
和马太太母女分手,回到家中,已过正午。
郁棠全身都是汗,内里的小衣都贴在身上了。
她好好地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轻薄的杭绸褙子,用了午膳,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郁文也回来了,在厅堂里一面用着膳食一面和陈氏絮叨着裴家的事“大总管也算忠烈的人了,为了大老爷,全家的性命都压了上去。哎,可惜了。”
郁棠听着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进去,道“阿爹,您在说什么呢”
陈氏正坐在丈夫身边帮着丈夫打扇,闻言道“小孩子家,大人说话就听着。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让你绣的帕子你绣得怎么样了不是说过两天秀娘要来家里做客的吗你许了人家冰、甜瓜,都置办好了没有”
郁棠笑嘻嘻地过去给郁文捏着肩膀,道“姆妈,我这不是来求阿爹的吗我手里只有二两银子的体己钱了,买了冰和甜瓜就没零花了”
“让你平时大手大脚的。”陈氏责怪道,但还是吩咐陈婆子,“去我屋里绞几两银子给阿棠。”
“姆妈最好了”郁棠冲上去给陈氏捏肩。
陈氏啼笑皆非,把女儿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了下来,道,“不准再皮。给你爹捏肩去。你爹这几天在裴家帮忙,辛苦了。”
“好嘞”郁棠又去给郁文捏肩,并道,“阿爹,我对您好吧”
郁文看着眼前的妻女,眼睛笑成了一道弯,道“好,好,好我们家阿棠最好了”
“那好”郁棠朝郁文伸手,“那您也资助我点银子呗免得我在朋友面前丢脸。”
“郁棠”陈氏嗔怒。
郁文忙安抚妻子“别生气,别生气。杨御医和王御医都说了,你不能生气。”然后又训了郁棠,“你要是敢再这样,小心我再把你禁足,罚你写一千个大字。”
郁棠原本是想彩衣娱亲的,结果弄巧成拙了,也很是后悔,忙去哄了母亲。
郁文喊着陈氏的闺名“秀妍,你看,阿棠脸都吓白了。你就不要生气了何况我们只有阿棠这一个孩子,以后家业都是她的,我们现在给她和以后给她也没有什么差别。你说是不是”
陈氏无奈地叹气,又吩咐陈婆子“拿一小锭雪花银给她。”说完,白了丈夫一眼,道“你这下满意了”
“满意,满意”郁文笑眯眯地道,朝着郁棠使眼色,“你看你姆妈,待你多好啊。我前几天看中了一盒湖笔,要二两银子,你姆妈都没舍得给我买,你一要就是十两银子。”
“多谢姆妈”郁棠笑呵呵地跟母亲道谢。
陈氏无奈地摇头。
郁棠问起父亲裴家的事来“阿爹,您刚才是在说裴家大总管的事他怎么样了”
郁文则是怕陈氏揪着这几两银子不放,遂顺着女儿转移了话题,道“正是在说他。他回去之后就自缢了”说到这里,他神色一黯,继续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因为这件事,三老爷把长房一家都拘在了汀兰水榭,谁也不许见。大太太娘家的嫂子和侄儿这不是还没走吗当场就闹了起来。”
陈氏也是此时才听说,“哎呀”一声,道“裴三老爷这也太,太”
她一时找不到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裴三老爷干的事。
郁文也摇头,道“大家也都这么说。我看着裴家要起风波了,就借口惦记着你的病早点回来了。汤秀才几个还都呆在裴府呢。”
郁棠想到裴大太太和杨夫人的对话,直皱眉,觉得父母说的都不对,道“这怎么能怪裴家三老爷呢身为大总管,事事应该以裴府为先。今天是老太爷出殡的日子,他居然自缢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呢我要是裴家三老爷,还给他收什么殓啊,直接把人送出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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