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咧咧嘴要笑,突然眼睛就定在不远处,面色刷地一下变得更白了,表情也僵固住。
雅晓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看到谁了,这个时候让躲让藏的显然是不可能了。于是转身大大方方地迎上单衍修,镇定说道,“你回来了。”她就该知道这男人天生就是来克她的,总挑在最关键的时候回来。
单衍修并未回答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家中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看得出来他的不悦,并且他毫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的不愉快,清楚明白地将它写在了脸上。
看得出来季风吓坏了,看她瘦弱的小身板儿缩了又缩,只差没把自己变成一根牙签□地缝里。眼睛紧张地不知道看哪儿,嘴唇紧紧地抿起来,嘴角耸拉下来和地平线呈九十度角,像是就快要哭出来似的。
真可怕,单衍修这个男人的邪恶气场连这位快宅成干尸的宅女都抵挡不住,果然是鲜见的人间杀器。
而她,天天得与之朝夕相处。
她这是什么命?
雅晓喟叹着,出声解围,“这位是住在楼下的季风季小姐,呃,她是来拜访我们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管季风打眼色,但可怜的季风是吓傻了,哆嗦地像是得了帕金森,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单衍修也没多废话,眼角略略上挑斜过一眼,“出去。”
季风发出一声极不雅的尖叫,手里的拉面和盒装蔬菜散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夺门而逃。
雅晓那声‘对不起’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听见门呯一声关上。她郁闷地垂下肩膀,有些愤愤,“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人家是好心来串门的。”
“不需要。”他扯开领带,目光落在餐桌上,“那是什么?”
糟了,来不及毁尸灭迹!
暗骂着自己手脚慢,她小小声说道,“点心。”拜托,一个空盘子就这么惹眼吗?“嗯,呃,我刚才肚子有点饿,所以弄了点吃的,”她双手别在身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我没吃肉,是素的。”
他伸出手指往盘子里一抹,又搓了搓,将碟子往边上一推,短促刺耳的摩擦声震得她牙齿一阵地酸涩。绕过她在桌边坐下,他将背部完全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扶手。
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虽然他并没有看她,但每次在这个男人沉默的时候她都会担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未知和无法掌控都是令人讨厌的。她有些焦躁地蹭了蹭脚,再次看向他。
啧,这男人搞不好是在发呆,又或者是在‘恰到好处地放松’。
她正在揣测之际,他突兀地扬起头,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她心脏猛地一跳,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在一起这些日子,她多少了解他一些。这男人的脸经常处于人们所说的那种‘面瘫’的状态,平常表达情绪无非是几种途径,挑眉毛,吊眼角,撇嘴巴,还有就是笑。基本上他的笑容维持的时候越久,就代表着他越生气。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在笑,不是冷笑,不是蔑笑,也不是哼笑,更不是皮笑肉不笑。
怎么形容呢?别有意味的笑还是……魅惑狷狂的笑?不,看起来更像是夜店里那些少爷面对那些用金戒指把手指都套没了的富婆时的笑容。
勾引的笑!
毛毛的!怎么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
眼看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潜意识里的担忧和恐惧顿时喷薄而出,
“我真没吃肉!”
靠,不要拿我开荤!
有包烧味
一个男人能可恶到什么地步才能够得着千刀万剐的级别?
每个人的定义标准都是不一样的,比如拒绝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告白后大昭天下沾沾自喜的,比如睡了好友的女友或是睡了好友的男友的,又或者是在极要好的闺蜜间玩劈腿一脚踏两船,还有甩了老婆孩子只顾自己与小三甜蜜快活的等等等等。对于不同的受害者来说,上述的这些男人千刀万剐其实是不够的,他们个个都够资格下油锅活炸。
而现在,坐在她身后等着她上菜的男人在她看来也是够资格下油锅的。
雅晓面无表情地用铲子将平底锅子里的芋头丝饼翻了个身,捻起一小撮盐撒了下去。细小的盐粒在锅底跳跃几下,小声地炸开来。
她关了火,将饼从锅子里小心地移到白瓷盘上,端到他面前。
“可以了吗?”
他仅扫了一眼,摇头,“不行。”
她闭起眼来,深呼吸,努力克制着,“哪里不行?你都还没吃呢?”
“不够圆。”
擦!
管它圆的扁的,吃到肚子里不还是一团糊糊的么?她连微笑都欠奉了,第一个切丝不够细,第二个说盐放多了,第三个煎得不够脆,第四个又煎过头了,第五个……啊,真不好意思它裂开了,第六个焦了一点的边,第七个颜色没到位,第八个又不够圆……这混蛋到底有多爱折腾她啊!
她把铲子往锅子里一扔,“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折腾我直接说,犯不着和食物过不去。”
“这和折腾不折腾无关,”他慢吞吞地,“是你自己功夫不到家。”
她气结,“功夫不到家?我拜托你明天起早点出去早点摊上看看,哪个摊子上煎出的油饼是正圆的?你当人家带着圆规啊?”
“我不吃外面的东西。”
“重点不在这里,我说单先生,你不觉得你太挑剔了吗?”她扶额,这么挑食挑剔的人还能长这么高,情何以堪!
他双手手指对在一起,支成塔状,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