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重新坐在绣架前,展颜称赞道:“没想到杨氏居然会亲自来试探,今日无心插柳,倒是你这幅绣品立功了。”
“小姐,原来你都是装的?!”
定春终于反应过来,瞪大双眼。
陆云卿微微一笑,叮嘱道:“今日的你太过冲动,若非我拉住你,必回被杨氏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即便是心中想要维护我,以后也万不可如此。”
定春闻言恍然,连忙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可是……”
定春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夫人她如此待你,你就一点也不生气,不委屈吗?”
“生气,委屈?”
陆云卿眉头一挑,一边拆下绣架,换上新的绣面,一边说道:“杨氏她只是做了一个敌人应该做的事,我若是生气,便是输了。她若是连这点难为人的本事都没有,也就不是杨氏了。”
定春听得暗自咋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坚定。
小姐性情善良温和,却偏偏摊上杨氏这般恶妇做母亲,真是太倒霉了。她一定好好听小姐的话,多学多看,争取早日成为小姐的得力帮手!
陆云卿拿过绣针,也不思索,随手在绣面上行针,一边拿出一张药方来,递给定春吩咐道:“去找阿川传信给冬儿,做戏要做全,让她速速去镇上的医馆买这副药送来,药材只此一副,日后便可相安无事,她的事情我也不会多管。做完这事你就去歇着吧,你这腿脚还是多歇歇,才能好的更快。”
定春听得关于“冬儿”的吩咐,心中疑惑,却也也不多问,点点头拄着拐杖离开。
交代完最后一件事,陆云卿这才沉下心来,专心刺绣。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晚。
陆云卿揉了揉发酸的眼角,看着只绣出一角的半成品,轻轻一叹,“终究是生疏了,看来得多花个几天才能完成……罢了,也不在乎这多的几日。”
念及此,陆云卿随手拿来一块布帛盖上绣面,起身来到外堂坐下。
定春早已经准备好晚膳,菜品虽不精致,味道却很算不错。
用完晚膳后,天色已然完全黑了,陆云卿沐浴一番便直接歇下,定春过了不久后,也回房睡下。
一直在锦绣院外盯梢的下人看到院内灯火全黑,也忍不住打了哈欠,却还是继续盯着。
大夫人可是吩咐过了,锦绣院的任何异动都要随时上报,今日锦绣院正房屋门突然关了,他给报上去,大夫人立马就过来了,可见大夫人对三小姐的重视程度,他可不敢偷懒。
转眼间,夜深了。
在院外盯梢的下人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安睡在床榻上的陆云卿却在这一刻,忽然睁开双眼。
她坐直身子,也不点灯,在黑暗中摩挲着穿衣,而后起身拿上未曾点亮的油灯,轻轻打开房门,一路摸黑来到厨房。
小厨房并未有窗子,平日里都是开着门通风。
陆云卿将小门关上,点上油灯,视线里顿时变得光亮。
定春很是勤奋,灶台上被她拾掇得干干净净,只余她晚上特意吩咐的药包留在台面上,这药包就是今日冬儿送来的,她在锦绣院露了个面,就又从院子小门偷偷离开了。
陆云卿眯了眯眼,打开药包,将每一份药材都放在鼻间轻轻嗅。
都是年份绝佳的药材,看来冬儿为了不多生事端,并未糊弄她。
今日杨氏来得蹊跷,偏生就在她合上屋门后没多久,若是她所料不错,杨氏必定派人专门监视这间院子,虽然那下人只是远远看着锦绣院,并不接近,但只要院内有任何异常,都会被杨氏知晓。
也得亏今日杨氏过来,被她发觉,否则她贸然配药,说不定就会被杨氏知晓底细。
从杨氏今日种种肆无忌惮的行迹来看,她定然不知她会医术,而是将她看作一枚别人用来对付她的棋子,这个幕后黑手可以是林氏,也可以是林管家,但杨氏绝不会想到,自始至终在针对她的,就是她陆云卿!
不过,就已杨氏谨小慎微的性子,今日行为却有些大胆了。
陆云卿一边调配药剂,一边思索。
结合前世所生之事,倒也不难猜,无非是林管家将死,她杨氏即将执掌大权,行事再无太多顾忌。
想到此处,陆云卿唇角微勾,敛去思绪,专心制药。
一个时辰后,陆云卿搅拌着碗中已成膏状的的黑红色药剂,一股独特的药香味,逸散开来。
“居然一次调配成功了。”
陆云卿漆黑的瞳眸泛出一丝光亮。
苏花膏,乃是那本医书上记载的专门用来祛除疤痕的膏药之一。只要受伤的时间不超过一年,任何疤痕都会在苏花膏下消失无影。
用此膏药每日早晚荼抹两次,她头上那块令她前世耿耿于怀一辈子的伤疤,不需一月,即可消除。
……
东方泛出了鱼肚白,驻扎在荒郊野岭休息一夜的商队早早就起来,生火做饭,热闹非凡。
老管家端着一碗热汤喝着正痛快,却见这次镖头走来,指着前路说道:“老管家,过了咱们眼前这道弯,就是虎煞岭了。”
老管家点点头,说道:“虎煞岭的虎煞盗,我也有所耳闻。无妨,来之前我已托人打点好关系,虎煞岭路途不长,只要过了这道坎,接下来都是官道,再无任何风险,劳烦镖头受点累,接下来咱们就不歇了,一鼓作气通过虎煞岭!”
镖头听得眉间一松,朗声笑道:“无妨无妨,拿了酬劳,我们镖行自然听您的,我这就吩咐下去。”
老管家笑着点头,看着镖头转身离开,眉间却有股抹不开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