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闻言微微一笑,转口问道:“我们还剩多少银钱?”
定春掰着指头盘算了一下,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姐,账房被杨氏把持着,不给咱们例银,小姐您的膏药每过五天就要重新配制一次,就这样了,您还按时给我的腿换药。咱们之前苦苦存下的几十两银子,就只剩不到二两银子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连饭都吃不起。”
“无妨,我这几日随意绣了些小物什,你拿出去卖掉,应该能换些钱回来。”
陆云卿说完,定春嘴巴顿时翘了起来,“这怎么可以?那可是小姐您的心血,个个都精致得很,要是就这么贱卖出去,就太可惜了!”
“你呀。”
陆云卿摇头一笑,说道:“除了那副锦绣山春图称得上是心血,其他都是随手为之罢了,卖就卖了。老管家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一切困境自破。”
“嗯!”
定春轻轻点头,她毫不怀疑自家小姐的话。
只是,陆家都因为老管家的死讯闹得风风雨雨了,小姐又是怎么知道老管家没死的?
“对了,小姐,听说老夫人老太爷那边最近不太平。”
定春想起来一事,小声说道:“下人们都在说,是老管家的鬼魂回来了,老夫人都吓得病倒了,还说要请人来做法事呢!”
“嗯?”
陆云卿神色微怔,前世可没有闹鬼一说。
那年老管家死讯传开后,杨氏便给去吴州官府要了尸体葬在当地了,老太爷还夸杨氏情深义重,对她更加信任,自此便将陆家的财权全部交由杨氏来管。
忽然,陆云卿双眸眯起。
是了,前世在老太爷老夫人的眼中,杨氏虽没有生出嫡子,她统掌家族的手段却还尚可,家中无人能比。即便老管家没死,再过个七八年,等老管家也老得干不动了,陆家的产业大权还是会落到杨氏手中,只是杨氏不愿意等罢了。
可今生不一样。
有她从中作梗,杨氏暴露的错误,太多了。
陆氏药铺一事,前世杨氏赔偿巨额银钱后压下事态,虽损失惨重,却也让陆家免去官府走一遭,药铺活计犯的错,杨氏弥补了,这就是功臣。可这一世,功臣是她陆云卿,杨氏在老太爷那边,就落得一个能力不足的形象。
之后,杨氏故意给她安排塌掉的院子,被老太爷训斥。正名仪典由阴差阳错地让老太爷以为杨氏故意派嬷嬷们扰乱仪堂。
种种错误加在一起,老太爷对杨氏的印象,怕是与前世截然不同。
他不放心将陆家产业交在杨氏手中,所以杨氏这才出此下策吗?
这一会儿功夫,陆云卿心中就推测到许多,她眼神一定,吩咐道:“定春,去将我那件黑色襦裙拿来,随我一同去老太爷那边看看。”
“好!”
定春连忙转身地去内室拿衣裳,她的脚虽然还有点瘸,却比之前好太多了。小姐给她配的药效果惊人,虽然只过去短短半个月,她的腿伤已痊愈过半,用不了三个月,就能正常行走。
陆云卿的动作很快,仅仅盏茶时间,便来到老太爷的院子,远远就听到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无计可施
砰!
老太爷怒容满面,抱起桌上的印花瓷瓶狠狠一砸,摔成满地的碎片。
旁边伺候的老仆看得心里头难受,连声劝道:“老太爷息怒啊!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就真是遂了大夫人的意了!”
老太爷看了一眼老仆,重重喘了口气坐下。要是放在以前,老仆说出家中主母这般坏话,他定要斥责,可这次却是听进去了。
前两日,吴州城传来消息,说是商队路途遭遇劫匪,人手折损甚多,只逃出来一个镖头,老管家已遭不测。
老管家为陆家悉心操劳,忠心耿耿三十年,是他和夫人最信任的臂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陡闻噩耗,夫人直接病倒,他也沉静在悲伤中,竟没发现杨氏的小动作,直到前夜夫人被屋里的鬼影子吓得尖叫,这才清醒过来。
夫人信佛,他可不信,更不信这世上有鬼!
夜间闹鬼,明显就是有人想要加重夫人的病情,而此时下人又传信来说,杨氏正在遣散老管家一脉手下的下人,欲要独揽大权的心思,再明显也不过。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老太爷老脸绷紧,捏得椅把“咯咯”作响,心中却有种无力之感。
自钧城成亲后,他自感力不从心,除非家中有大事发生需他出面,家中琐碎皆由老管家和杨氏一同处理。
他从未想过,林成会突然离他而去。
没了老管家这根主心骨,老一辈的下人早就乱作一团,他又被早有准备的杨氏蒙蔽,到今日才反应过来,已经失了先机。
“杨氏……”
老太爷咬牙低哼,眸间除却不甘外,还有浓浓的忌惮和担忧。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还是好的。
老管家,死得太蹊跷了。
这些时日,杨氏虽屡有犯错,让他内心有些许动摇,可杨氏毕竟是陆家的主母,他的想法并未改变,日后等他老去,这陆家的产业就是钧城和杨氏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杨氏如此心急,手段如此狠辣果断。她真的有那个耐心,让他和夫人安度晚年吗?
老太爷浑身一阵发冷,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信,可写到一半又停住。
钧城远在京城,此去传信来回须得两月,时间太长了。杨氏早有准备,若此信被她从中截胡,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