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风格的绣品?学生并不曾将绣品送予过大姐,难道……”
陆云卿眉头轻蹙,她想到了前两个月让定春卖出去维持生计的几件小玩意儿,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
“陆云卿。”
洛姓少年突然出声说道:“眼下虽有我替你做主,可绣画既已烧毁,两边说法各执一词,没有证据,刘府主便也无法判断,为今之计,只有让你再绣一副画,一切自可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
此话一出,徐婉儿和贺棠之两人都是心头一慌,看向陆云卿。
陆云卿闻言,却是对着洛姓少年一歉身,遗憾道:“公子所言不错,可小女子暂时无法刺绣。”
“无法刺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皱眉头,看向陆云卿的目光多了一丝异样。
莫不是这位贵公子闹了个乌龙,陆云卿本来就没什么真才实学?
洛姓少年闻言眉头轻挑,倒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到她的手上。
陆云卿轻叹一声,伸出手掀开袖子,露出一双红肿不堪的手腕。
“三个时辰太短,小女子为了完成绣画,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连针都拿不稳,让公子失望了。”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
洛姓少年难得蹙起眉头,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立刻证明陆云卿是对的。
“这位公子不必替小女子忧心,其实方法,还是有的。”
陆云卿突然出声,令得洛姓少年微怔,继而眼里浮现出一丝兴趣,“说来听听。”
陆云卿对着府主恭谨一拜,说道:“其实学生在上午画考,也遇到了同样之事,只是阻我复试的不是徐婉儿,而是巡考,贺棠之先生。”
此话一出,站在人群中的贺棠之立刻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出来指着陆云卿骂道:
“满口胡言!陆云卿你不学无术,冤枉绣坊副坊主不说,还想在老夫身上泼脏水,真是无法无天,毫无教养!府主,这等品性顽劣的女子根本不配做寒梅学府的学生,还请府主为老夫做主啊!”
众人见贺棠之底气十足,眼里更加迷惑,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
被贺棠之一顿臭骂,陆云卿也不动怒,只微微一笑,对府主问道:“座师,复试期间,是否任何主考官都不得离开考场范围呢?”
府主点点头:“是有此事。”
“那就对了。”
陆云卿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贺棠之掉包画作的手艺着实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先生画作水平如何呢?我看您今日对学生画作颇为喜爱,应该舍不得就此毁去吧?”
陆云卿说到这个份上,贺棠之哪里还兜得住,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人拦他。
就在这时,洛姓少年一声清喝:“刺刀!”
贺棠之只看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随后只觉得后颈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人被抓住,刘府主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脸色气得发青,复试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主考副考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把戏都没发现?!
“府主,我说贺棠之有问题,您还不信。要不是有这位贵公子相助,我们如何对得起前来赴考的众多学生啊。”
齐先生摇头叹息,接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也好好回想回想吧,贺棠之利用职位之便替人舞弊,肯定不止一个人。”
“齐兄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前几日贺棠之来我考场巡察,明明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却还一直赖着不走,直到有位考生交卷,他亲自接过送到主考台上才离开,我一看文章不错,就让她过了。”
“陈兄,你说的跟我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
“书法考场上也有!”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道出细节,刘府主的脸色越来越黑。
这事儿捅出去,所有参与考核的官员都要遭殃,落到他头上,最少也是“监管不力”的罪名。
刘府主头疼地想着,这时刺刀抓着贺棠之的后衣襟拖着扔在众人面前,似乎是力道大了一些,贺棠之袖袍里装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七零八落洒了一地,碎银子、废纸团、还有一个特地用稍硬质地纸张包裹着卷起的纸筒。
“这都是些什么?”
齐先生上前捡起其中一个纸团张开,看到后立刻瞳孔一缩,将皱巴巴的纸面呈给府主,“府主您快看,这幅墨宝上面提着字,叫陆冬儿,贺棠之果然还帮其他人舞弊!”
此话一出,众先生纷纷上前去捡纸团。
“这是政文考场的!”
“公然作弊,真是岂有此理!”
“还说陆云卿无法无天,贺棠之才是真的无法无天!”
“他还真是心大啊!居然将所有作弊的东西都带在身上。”
“不带在身上又能如何?这考场周遭都有管事监视,防止考生作弊,根本没地方藏东西,你看他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若非这位贵公子出面,我们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府主黑着脸捡起地上那唯一被贺棠之保存完好的纸筒,将之拿到旁边一张考桌上展开,一副震撼无比的画作顿时映入所有人眼帘。
只见画纸上两边着色一半为冷,一半为暖。左边暖的是朱门大户,歌舞升平,酒桌上觥筹交错,肉菜满桌,是一张奢靡酒肉宴;右半边是天寒地冻的冷清街道,中间隔了一张血红的高门,街道边缩着两个小乞丐,乞丐边上还有一具被冻得僵硬、骨瘦如柴的尸体,他的身躯被漫天风雪盖住,只剩下两眼空洞,望着那朱门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