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因她过度的自信得意造成的,蓦然醒悟惊觉到自不量力,恨无能懦弱。如此下去她非但谁都救不了,若再不小心谨慎行事,怕会使得前世的那些灾难提前降临。
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父皇就要病故殡天,到那时庆山王李思谏就会像蛰伏多年的凶兽般复醒。到那时,怕一切再无回转的可能。此刻的她就像被逼到悬崖边,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亦是死。此刻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无用,纵使知道后面的一切,却无力回天。
借住仇敌的力量,她是千万个不愿意。可是放眼如今的大夏朝,又有谁可助她扭转回天。父皇靠着秦蜀两州的鼎力扶持,方才坐稳这天下。所以,前世才在蜀州节度使祁道泠、秦州节度使慕容棠双双蒙难后,顿失肱骨顶梁之臣。虽立刻将她赐嫁於祁暮清,并大力提拔重用这两家人。奈何大树已倒,众人皆异心而变。
朝内有庆山王虎视眈眈,朝外各地动乱纷争四起,疆域外各蛮邦附国蠢蠢而动,欲在乱中分杯羹,父皇日夜不能寐,拼力操持可却撑不到一年便重疾缠身薨去了。前世的顾良妃在长子无疾而终的情况下,含屈受辱在父皇尸骨未寒之际以太妃身份下嫁末帝李思谏,上演了一出“兄死弟娶兄嫂”的闹剧。
那时早已嫁与蜀中的她,听此消息羞愤的恨不得立刻除了这不知羞耻的顾良妃。当刻她哪里知道娘亲的难做,经得一世,方才了然。正因她的忍辱负重,方才尽力保全了父皇所有的血脉。上一世,顾良妃为此算是操碎了心,流尽了泪。可老天爷对她何其残忍,国亡后子嗣却为了所谓的“高风气节”,无一愿听她的劝诫,纷纷力战而亡。
只留得她一人白发皑皑,空对烛影难了残生。纵使她为一切熬干心血形同枯槁。而自己到死也不愿见她,更谈何谅解。想到她搂着文洛仰天恸哭大骂苍天何其不公时,那等哀绝场景,她说甚么也不愿瞧第二次。
纵使她有再多不甘,也只能与虎谋皮,本只想划清界线井水不犯河水,不再招惹便是。可现下看来,天老爷根本不给她另寻他路劈径的机会。
尽量想通了,她第一步便是:逐步疏远花荣、花凤兄妹,保存这唯一可怜的星火。绝不能引起外人的猜忌多想。她必须迅速找另一个目标,转移所有人的视线。正当她急得如热锅里转悠的蚂蚁时,祁暮清自己英雄救美般的送上门来。
如前世一般,他还是那样的倨傲自信,只现下却还是血气方刚意气用事之年。前世纵有再多的仇恨,此刻她只有强忍接近,借机谋事。蜀州祁家拥有天下最富足的属地,且又与秦州慕容家世代交好,兵强马壮赋税充足,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温饱不愁。相对于各地不断连绵的动荡不安,秦蜀两地确是一番世道太平,繁华昌盛的景象。
两家的势力可想而知,现在祁道泠、慕容棠都还健在,她若不趁时机而动,以后哪里还有机会。自认前世的她是无才无能无貌,只勉强留得体贤妇实是愚蠢的虚名。今世的她虽刺面改容略有姿色,内在却依旧空空如也,虽有些长进,仍非那些老滑奸刁之辈的对手。
回观花荣耿直正朗,慕容祺深藏不露,李从让大智藏愚……除去花荣,剩下两个要想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岂是易事。
只她最憎恨亦最熟悉的人——祁暮清,个中性格她勉强算是最了然,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笑一瞥都能猜出个七大八来。唯有一件自己未料到:他暗藏鬼胎冷眼旁观,由着那贱妇任意为之。
细细想来,前世自己早已是情根深种,怕是瞧见了亦装糊涂迷混过去了。不是死后灵魂不散,瞧见了他连亲生子嗣都不放过。怕也不会令她含恨怨怒,乃至天地倒转风云变幻无常之际悄然回生吧。
刘兰芝这个直接凶手,她必须除掉。冷眼旁观的,她亦不会放过。纵非他亲自动手,亦心肠狠毒过亲杀的。借力打力,逐个击破。
坠下高台之际,无意撞进了那星目幽然掠过一丝急躁担忧之色,救自己的人担心她,是谁?睁眼居然发现是祁暮清,瞬间她差点崩溃了。哪里出了错?他何时认识自己的?又何时……震惊得不敢细想,怨恨仇怨那一刻纠缠住自己,疯狂叫嚣着立刻杀了眼前这男人。
上一次刘府故意哭泣任由其接近,她只是想给后面同样偷偷跟来的刘兰芝瞧一出好戏,先添点堵再狠狠给之赐婚的当头一棒。
但现下的局面却又告诉她:天赐的良机到眼前,抓住了别放过。不是想借力打力嘛,这是最好的机会。她努力按下情绪,一番娇俏卖嗔,暗处细细观察。祁暮清对自己好像确有些不同之处,是机会就不必放过。
管他是真动心或一时恍惚迷醉,既然他有这意,她就顺道替他铺这桥。若按前世他在后堂与花荣的那番争执看,他是因父亲的蒙死归罪於她父皇,继而由她身上起始慢慢报复最终得到复仇的快意。
这一世他父亲祁道泠还活着,那此刻的他对自己该还无恨意。任由着自己一番胡闹揶揄,他亦默默忍耐了。瞧清这点,平阳心里微微有了数。十七血气少年正值情芽萌动春心躁动之际,若在此刻藉机与“三王二杰”结交,岂不正中下怀。
以慕容祺等人的机智谨慎,她需暂时撇下过往一切仇恨不作细想,以坦然之姿方能应对自如。这当真难煞了她,方忆起母后、顾皇后的不易来。一介女流,她没有花凤的武将之才,亦没有刘兰芝的狠辣心计,只能如此忍辱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