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哭笑不得。
沈元娘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宣城侯府如今管家的是沈家的二夫人。二夫人同老夫人一样不喜欢大房的母女两个,也不对,她是比老夫人要远远不喜乃至于厌恶大房母女。
沈元娘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觉得无辜得很,她又没对二夫人做什么。莫不是,二夫人嫉恨她们母女两个太漂亮?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大概是嫉妒地太过厉害,每回她们一家人过去请安的时候二夫人都要挑几句刺。这回,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沈元娘只要一想到二夫人那句句带刺、一脸不喜的嘴脸,心里便生了浓浓的战意!她得事先想好待会儿可以怼的话,势必将二夫人彻底击垮!
第4章昏睡
长公主府与宣城侯相距不远。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下来了。车夫将车子停稳之后,方才有丫鬟上前,将里头的人都扶了下来。
沈元娘跳下了马车,抬眼间便看到瑜哥儿理哥儿被奶妈抱在怀里,优哉游哉,一下一下地晃着脚丫,连路都不用自己走,舒服极了。
沈元娘想了一下自己奶娘的年纪,再想想如今这分量,方才遗憾又羡慕地收回了目光。算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一时都下了马车,沈邑和沈陵父子两人走在前头,长公主带着沈元娘并两个侄儿在后,周氏缀在小姑子后面,柳姨娘带着丫鬟殿后。每回请安,柳姨娘也都要跟着过来。她觉得这个家里只有老夫人跟自己同一阵线,且老夫人又这样的喜欢她,若是她不来得勤快些,老夫人一准会失望的。
绕过了几条回廊,众人终于进了上房。丫鬟打着帘子请诸人进去时,沈元娘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阵阵笑声。显然,里头气氛正好。
待进去看了之后,才知沈元娘的二叔一家都在这儿。
宣城侯府的二老爷沈员与大老爷沈邑一母同胞,感情一向极好。旁人家若是袭爵之人不在府中,只怕府里早变得乌烟瘴气了。可宣城侯府却不一样,二老爷敬重兄长,兼之其功名利禄之心淡薄,压根便没有争爵之心。这么多年,二老爷都安安分分地待在侯府的西院里头,二夫人倒是肖想过东院,不过被二老爷直接劈头盖脸地喷了回去了,此后再不敢在二老爷面前透露半点想搬院的心思。
二老爷性子端方,决不允许家里出现什么兄弟阋墙的祸端。许是受了二老爷的言传身教,二房的长子、沈元娘的堂兄沈陆,亦是个磊落分明之人。这两人都不是会和老夫人说笑的,眼下陪着老夫人说话逗趣的反而是沈陆的儿子琅哥儿,兼之有二夫人在跟前附和,这才叫老夫人乐不可支。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她在边上看着心里也乐呵。
可等到屋子里又进了人,来的还是她大儿子一家的时候,老夫人只扫了长公主一眼,便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佯咳一身,逼着自己坐直了身子:“都来了啊。”
长公主面上毫无波动,径自带着儿女上前请安。
沈邑知道自家母亲什么心思,请安过后,便站到老夫人跟前嘘寒问暖。
老夫人本来还挺高兴,可挺多了这些却又觉得腻歪了,对着长子那张脸也嫌弃了起来:“好,怎么能不好,你少来请几次安,我肯定能过得更好。”
沈邑爽朗一笑:“那我下回便少来几次。”
老夫人拉下脸捶了他一下:“混账东西。”
沈邑说笑:“母亲不是嫌弃我,不让我来么?”
沈二爷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听出兄长话里头的意思,遂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兄长可是误会母亲了,母亲日日惦记着兄长一家过来,就是方才我们过来请安的时候,母亲还念叨了好几句呢。”
老夫人迅速地扫了一眼底下长公主母女,而后对着沈二爷恼羞成怒:“胡言乱语什么,我什么时候念叨了?”
“方才明明——”
“行了行了!”老夫人连忙打断他们,“你们兄弟俩赶紧出去,免得站在这儿碍我的眼。”
沈二爷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他向来都十分听母亲的话,所以即便委屈了,也还是起身出去了。临走前,还叫走了沈陆。
以示公平,沈邑也将沈临给叫走了,左右留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听多了反而尴尬。
沈邑所料并不错,沈二爷带着儿子离开之后,二夫人身上的气势瞬间来了个大翻转,原先低眉瞬间的一张脸,瞬间变得尖锐十足,偶然扫过沈元娘她们这边儿的眼风里都自带煞气。
变脸之快,叫沈元娘望尘莫及。
往日每回都是二夫人打头阵,这日也一样,不多时,二夫人又当仁不让地当起了先锋。钝刀子首先扎向了长公主,这也是每次请安的流程之一了。
如一样一样,长公主稳坐在位,一句话也不接,任凭二夫人酸什么,只一句“嗯”便回了她去。
长公主能从后宫里活下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二夫人这样的,在她眼里压根不算什么,更不会叫她在意。也正是因为不在意,所以长公主从来不会对着二夫人生气。一来,是看在沈邑的面子上,二来,也是为了不自降身份。
然而二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长公主不回话,是无言以对,或是嘴皮子不够利索不才敢同自己对上。二夫人有些沾沾自喜,刺过了这个看不瞬间的长嫂子之后,又将矛头对上了沈元娘。
沈元娘早就握拳等着了。
眼下便看到二夫人轻蔑一笑:“听说前些日子皇上频繁召见卫国公,还在朝中大肆夸赞卫国公乃大魏栋梁也,看样子是要厚赏卫国公府了。这卫国公如今正是风头无两,反倒是元娘你这儿,倒有些不够看了。”
老夫人静静看戏,不置一词。看戏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老夫人从一开始便已经预料到结局是什么了。
然而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沈元娘嘴角一勾:“二婶成日里忙里忙外,家里头的事都还没打理清楚呢,怎么又开始关心国公府的事儿了?”
“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吗?你说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咱们家可算是与卫国公府结了死仇了,我为了你,为了咱们家,也该多盯着卫国公府。免得卫国公什么时候想起这事,一个不顺心,便拿咱们家开刀。”
沈元娘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二夫人:“二婶莫不是忘了,我亲舅舅可是当今圣上!”
二夫人一噎。
沈元娘哎呀了一声,话里透着沉重:“这出身太好,有也真是叫人苦恼,你惹了人,人家都不敢找上门来,挺没趣儿的。”
这话说得,二夫人都快要呕死了,死丫头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沈元娘还能更讨人厌呢:“二婶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卫国公府是绝对不敢找上咱们家的。他既受了皇上的惠,怎敢触皇上嫡亲妹妹和嫡亲外甥女的眉头。再有啊,二婶您若是真有空,还是担心担心我这两个堂妹吧。”
后头的两个姑娘肩膀一缩,将头低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