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院子外头了,就是这两个小丫鬟,沈元娘都对付不了。想要安安稳稳地回到爹娘身边,她就得伪装好,等什么时候她回去了,再好好找回场子也不迟。
可沈元娘装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装不下去了。
那两个丫鬟,竟然还是轮流地夸她,这谁能顶得住?沈元娘不缺别人的夸赞,但是真心的夸赞和曲意逢迎,毕竟是不一样的。
两个丫鬟也不是凭空说胡话,虽然之前晚秋试探的时候没能得到反映,不过在她们俩人看来,面前这奶狗就是比旁的狗机灵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有灵气。
“别人家的狗断然没有它这样通人性,又浑身都是灵气。”晚秋断言。
知夏如今看这只奶狗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有不应的道理:“这话说得在理,莫怪国公爷喜欢它了。”
好话哪有人不爱听的。沈元娘她挺着胸膛,水润润的眼神一闪一闪的,神气极了。她素来都是有灵气的,这话便是皇帝舅舅也夸过,沈元娘正得意着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沈元娘从小到大都是漂亮精致,浑身上下,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是美的。如今遭人迫害变成了狗,沈元娘私心里也觉得自己一定是最漂亮最高贵的那一只。不是她狂妄自大,这事,只要稍微想想就应该知道,能进卫国公府的狗,那能是一般的狗吗?
沈元娘在屋子里巡视一圈,目光忽然定在了一处。她歪头想了想,最后咬了咬晚秋的袖子。
晚秋回神,就看到窝里的奶狗对着旁边的多宝阁直叫唤,模样急切。晚秋转回头看着知夏,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奶狗什么意思。
沈元娘还在催促。
快呀,她等不及想看自己什么模样了!
半晌,晚秋看着奶狗实在是急了,都恨不得自己下去折腾,这才疑惑地问道:“你想要那上头的东西?”
“汪汪!”
废话,快拿来!沈元娘有些生气了,这两个丫鬟不太行啊,跟忍冬玉清俩简直没得比。要是忍冬两人还在,沈元娘只一个眼神,她们怕是早就将东西给拿来了。
晚秋迟疑得起身,走到前头的多宝阁。这上头东西实在太多,晚秋寻着那奶狗的目光,走到多宝阁最右侧。
“这个?”她指着古铜镜。
沈元娘下意识地摇着小尾巴:“汪汪汪!”
晚秋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若有所思。她们养的这只奶狗,好像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古铜镜已经泛黄,不过依稀能够照见人影。晚秋小心翼翼地将铜镜拿到奶狗身边,且还十分小心地放在离狗窝一尺开外的地方,生怕这狗一下扑过来将铜镜给打坏了。这可是古物,真要是弄坏的话,这狗有没有事暂且不说,她们俩个,那是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有点远,沈元娘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正想欣赏一下自己的高贵身子,定睛一看,便看到铜镜里模糊不清的一个黑团。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又朝前走了几步。
晚秋莫名有些紧张。
沈元娘仔细辨认起了铜镜里的狗影,不看便罢,一看之下,沈元娘差点没有被激地晕过去——天哪,这是哪里来的土狗?!
铜镜有些模糊,沈元娘身上的毛发本来就偏灰,如今镜子里更是灰得叫人没法儿看。又旁又灰,嘴边还有一圈黑乎乎的短毛,更叫她难以接受的是,这狗身子也太肥了吧,断胳膊短腿的,身上的肉都是一圈一圈,一点都不苗条。
这就是一只小土狗,而且是一只注定了会越长越丑的小土狗。
沈元娘遭受了会心一击。
晚秋还在紧张着,生怕奶狗什么时候会扑过来,谁知等了半日,便见它自己忽然底下了脑袋瓜,两只耳朵没精打采地动了动,而后转过了身,托着身子回了狗窝。
回去时,还顺势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没露,彻底消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知夏不明所以,正想掀开被子看看,谁想还没怎么掀呢,被子底下的奶狗便突然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
知夏吓地赶紧放下小被子,顺带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这奶狗小归小,气势还挺足。也不知道它是生哪门子的气,明明刚刚还是好好的。
两个丫鬟都不明所以,最后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这奶狗又累了。两人将铜镜放好,再没有打扰这奶狗睡觉。
窝在被子里的沈元娘只觉得人生都晦暗了,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本来想一直窝在被子里的,最好这一整天都不出来,好好地生一生闷气,可是事实证明沈元娘还是高估了自己。
被子里太热了,她如今这身子又暖和,没多久,沈元娘便悄悄地将黑乎乎的鼻子给挪到被子外面去了。
沈元娘满脑子都是失望,一下子连回家的急切感都没了,而沈家那头,可都快要急疯了。
两日过去,沈元娘依旧未醒,莫说长公主府了,就连宣城侯府和皇宫里头的帝后都被惊动了。当今不好亲自过去,只派了太医院院正亲自过去诊治,结果,却也看不出什么,依旧让沈家人按着孙大夫给的方子来吃药。
沈邑夫妻俩日日忧心,不是他们不相信孙大夫,而是这事事关生死,不是一句相信就能行的。
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请的人也都请了,最后,沈邑忽然想到了国子监的许博士。
这位许博士名唤徐真,善《易》,能通阴阳八卦,尤以卜算著称,乃当时第一,无人能及。
第11章惊天秘闻
然许博士年事已高,平日里连国子监都不怎么去,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请来。
沈邑并长公主合计了一番,当日中午便递了拜帖。好在许府那边也没叫他们等多久,翌日一早便有了回应。
沈邑和长公主一得了消息,便立马赶着过去了。
许府并不在城内,从长公主府到许府,马车生生行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长公主没有一刻钟是放松的,沈邑也没有。夫妻俩也不知道这回去拜访许博士是对是错,可总归是要去见见的,要不总这般悬着心,还不得叫人急死。
到了许府,便有书童将两人迎了进去。
许博士虽不爱管京城里的事,可长公主府递了拜帖,昨儿他也拜仁去打探了一番长公主的事,约莫知道这夫妻二人所来为何。
如同许博士所想,沈邑夫妻俩一入室坐下,将将寒暄了两句后,便切入了正题——果真是为了那位平阳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