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就觉得刘铁萍一口咬定跟他有关,有些不对劲。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他一个外来的,名声还不好,又哪里闹得过杨巧云,闹得过闻讯而来的杨家人。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百口莫辩,刚离开江城那几年,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怨愤不甘。
他连杨巧娟的面都没怎么见过,凭什么和他有关?
就像当初,陈庆丰偷了东西,就因为他和陈庆丰住一个屋,就成了他偷的。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他公平过,他就连想好好活着,都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
是那以后,他学会了收敛性格,经营名声,至少……至少不要再有第三次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羡慕这个世界的自己。
不羡慕对方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毕竟这个他并不是很在意。
羡慕的是他没有经历那许多坎坷,还能保有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你没有主动联系过表哥吗?”见他沉默,夏芍突然问。
陈寄北没有说话。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再次踏上江城这片土地,却听说表哥已经举家搬迁时,到底是怎样的心
情了。只觉得不见也好,有他这么个声名狼藉的表弟,只会是表哥的拖累。
本来他就是用了点小心思,才跟着表哥来到的东北。
夏芍却问他:“你觉得表哥真就那么糊涂,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陈寄北一怔。
夏芍望着他,“刘大军是什么样的人,表哥恐怕比你更清楚。他不走,刘铁萍为了不让人怀疑到她弟弟头上,只会无休无止地给你泼脏水,这件事永远没有过去的一天。”
陈寄北再次一怔,继而沉默。
当初表哥让他出去避避,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还有着愧疚。他以为是表哥已经决定要走了,觉得愧对他母亲,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该往这方面想的,可又为什么没有呢?
可能是当初落在身上的皮带太疼了,他宁愿不去想,也不愿抱着侥幸心理,却看到满眼的厌恶。
只要别去碰,别有希望,就永远不会感觉到失望。
见他久久无言,夏芍没再说什么,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小箱子,在他面前打开。
床上的陈寄北果然没见过,“这是什么?”
“母亲的遗物。”夏芍看他一眼,“是不是自从来了东北,你再也没回过关里老家?”
陈寄北还真没回过,一开始家里还来信跟他要钱,后来他避了出去,信就断了。估计那边联系不上,以为他死在了外面,他也着实不想跟那家人再有牵扯。
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有遗物给他,甚至有他当年练字用的粗纸本……
这是个更长的故事,陈寄北听完,抿着唇闭上了眼睛。
夏芍没有打扰他,等他混乱的呼吸渐稳,才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陈寄北:“……”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另一边的陈寄北也在想这个问题。
皮四那老东西已经被他送进去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强闯民宅试图抢劫,还伤了人。这个世界的夏芍也被他送走了,在外地找了个工作,但她要是还跑回来看儿L子他也管不了。
性格决定命运,至少换成他老婆在这,绝对不会把日子过程这样。
所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老板,齐总的电话。”外面又有人敲门。
陈寄北眼都没抬,“不接。”
最后一组运动做完,他才算着时间又吃了片胃药,躺在沙发上盖上羊绒毯,开始酝酿睡意。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过了不知多久,沙发上的人突然睁开眼,四下一扫,大大松了口气。
可算回来了,他还以为自己真要被捆着手脚当一辈子瘫痪。
那个女人油盐不进,两个孩子说话也跟她一样气人。尤其是她那个儿L子,表情淡淡的,脑子却转得比什么都快,不过一个晚上,就把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跟她想好了。
这孩子还面无表情给他喂饭,“好好吃,别把我爸的身体饿坏了
。”
在他旁边工作,“羡慕吗?羡慕就赶紧想回去,别在这浪费时间。”
真是想不开了,才娶这种老婆,生这种娃。
陈寄北爬起来,想喝口水冷静冷静,一开保温杯,里面飘着几颗红色小果子,是枸杞。
人往办公椅上一坐,被什么硌了下,拿起来一看,是个顶着橡胶球的按摩器。
再看旁边,窗下的地上还散落着几个哑铃,貌似不久前还有人用过。
那个陈寄北得是有多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