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兒扶著她靜靜落座,見不遠處幾個貴女正在寒暄,她也沒去參與,而是默默垂下了眼,只等陛下來了開宴。
雖說是元宵佳節,可她身邊除了昔兒再無親近之人。家中其他親人遠在東北,兄長又有眼疾,不便出席宮宴。
陳皎皎在魏都這些年深居簡出慣了,她喜安靜,從無與貴族子女交際的習慣,是以她身側的位置空著,只一人坐一席。
貴女那邊不知是提了什麼,一陣嬌笑聲傳來。
陳皎皎聞聲望去,恰好與其中為的女子目光撞上。她下意識躲開,那女子卻譏笑了一聲,往她這邊來了。
「遠遠就見這裡孤零零坐了一人,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怡景郡主。」
女子衣著華麗張揚,應付似的屈了屈膝,佯裝善意道:「郡主殿下近來病可好了?」
「勞李姑娘掛心。」陳皎皎不願與之多言,只客套了一句。
女子嗤笑了一聲,隨即道:「看著還是老樣子。郡主既身體如此,平時便少出門走動,也莫要多管他人閒事。」
來人是李士榮之女李敏玉,在魏都驕縱跋扈乃是出了名的。
先前有一年制衣,陳皎皎帶著小廝去布莊拿早已定好的布料,正好與帶著一行人的李敏玉碰上。她行事高調慣了,見陳皎皎手裡的布料順眼便想要,陳皎皎不願生事,便鬆口讓與她。只是這芝麻小事不知為何傳到了先帝耳朵里,那時的陛下正愁沒法子打壓世家,便借著這事,以對郡主不敬之名責罰了李敏玉,順道敲打了一番李氏,當晚又降下諸多賞賜對陳府作補償。李敏玉以為是陳皎皎告的狀,自此便與她單方面結了怨,每每碰面總要刁難幾句。
陳皎皎早已習慣,抿唇不言。李敏玉見她這副受氣包的樣子更是不屑,繼續說:「郡主無親人在身邊,便要識時務一點,有幾分質子的樣子。」
「你還知道她是郡主呢?」
身後傳來一突兀的女聲,眾人回頭去看,原來是周嵐月。
周嵐月照樣是一身瑞雲朱雀服,腰間別著乾儀刃,無聲散放著威壓。她冷著臉快步走近,衝著李敏玉道:
「既然李小姐知道面前人是郡主,就該收斂一點,免得讓人覺得你李氏教女無方,平白出來丟人現眼。」
「你!」
李敏玉自小與周嵐月合不來,如今礙於她的官職又不敢嗆聲罵回去,見她維護陳皎皎,只能咬牙道,「我竟不知你二人何時交好起來,真是臭味相投!」
「閉嘴。」周嵐月眼神一厲,嚇得李敏玉一個瑟縮。
她聲音中不無警告,低道:「別忘了你舅父才被處置不久,今日是王家,明日便不知是誰了。李小姐,你最好安分一點,莫要給自己家族找麻煩。」
周嵐月是乾儀使,正兒八經的帝王鷹犬,她無意中說出的話,誰能保證不是皇帝的意思?
想起這茬,李敏玉害怕了,心有不甘地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帶著身後幾個貴女離去了。
陳皎皎心中感激周嵐月為她出頭,可她似乎沒有與自己閒聊的意思,便只好揖了揖,報以一笑道謝。
周嵐月向她頷,握著乾儀刃繼續朝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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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纓正在後殿由侍女整飾衣冠。她張著手臂,見周嵐月面色隱有不虞,好奇問道:「發生了何事?」
「怡景郡主果然是一人,我進殿時見李敏玉為難她,便說了幾句。」
周嵐月一邊沖她拱手,不忘罵道:「我真不知李士榮那個老狐狸,為何能生出這等蠢貨。」
「她也算世家子裡少有的一份。」
衣袖已經整理好,朱纓放下手臂,笑了一聲。
李敏玉其人她早有耳聞,曾經不是沒有入過仕途,由其父安排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權當混點官糧吃。但她心思不在,只想著享樂,給李家捅出不少簍子,李士榮為人精明,也怕晚節不保,見勢不對不敢再要她當職,直接將人趕回了家。李敏玉便閒散在家,一直到了現在。
顯赫家族易出無能兒孫,恐怕李氏對她也頭疼得很。
「對了。」周嵐月繞到她身側,問道:「好端端的,陛下怎關注起怡景郡主來?」
朱纓回:「本也沒什麼。那日在宮外偶然與她碰面,閒聊了幾句。她父母不在身邊,兄長又有目疾,難以護她周全,她一人孤苦伶仃在魏都,身子和性情皆軟弱,怕是不好過。東北王這些年駐守北地安分守己,我若能多照拂其兒女幾分也是好的。」
周嵐月點了點頭,過了沒幾分鐘又忍不住出聲,語氣中難掩八卦:「臣有事想問。」
朱纓直覺她沒憋什麼好話,「什麼?」
周嵐月湊到旁邊,賊兮兮問:「長公主正值桃李盛年,不打算下降駙馬?還有寧深年紀也不小了,怎麼他們都不見成婚呢?」
「你也不小了,怎麼也沒消息?」
朱纓懶懶掃了她一眼,反將一軍:「需要朕為你尋一樁好姻緣嗎?」
「······我說他們呢,你別帶著我。」
她八卦得認真,朱纓無法,耐心回答道:「皇姐不是重欲之人,只在府上養了兩三幕僚,未曾聽說有招駙馬的心思。至於表兄······」
想起寧深,朱纓心頭微酸。十幾年前,那場奪嫡犧牲了她的外祖父和舅父,連她唯一的表兄也被亂軍所傷,落下了終身的腿疾,雖然現在看上去已經沒什麼大礙,但留下的心結卻難消。表兄至今未娶,也許就是因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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