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这样介绍自己?
李路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神色沉默,眼前这位学长说为了避免介绍者夸夸其谈,每个人自我介绍时间限制在五分钟以内,可他连一分钟也介绍不出来了。从小到大,他这个人除了学习成绩,似乎毫无优点。
他也一直为自己唯一的优点自傲,直到考上了江州大学,他命运发现了转折,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原来如此狭小。江州大学是全国一流的名校,校内学子皆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成绩拔尖者,大家都是天之骄子,本来在小圈子里生活如众星捧月的他,上了江大,一下子泯然众人。
硬生生体会到了何为落差。
单独一个他,鹤立鸡群。
如果江州大学里每一个都是他,那他自然十分平庸。
他的性格更是找不出一点鲜明特征,他木讷腼腆,时而热情,时而又冷淡,没有多少朋友。同龄人会打篮球会运动会组织社团,而他只会看书,他没说错,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没事的李路云同学,做实验需要的是严谨认真,不会介绍也没关系。”在一片古怪的气氛中,师兄轻咳了两声,还是让他过关了。
就这样,他成了梁教授名下实验室里的一名学生。
李路云对实验并不喜爱,只是父母强硬要求,再加上成为梁教授的学生,等同于半只脚踏上了保研直通车,在学校里是一份谈资,无形之中高人一等。而他李路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高人一等的感觉了。
所以一加入,李路云便有些沉迷。即使外人不知道,他在实验室里就是一个打杂的,负责跟其他学生一起做对照试验。
他甚至连组长都不是。
组长是吴植。
而他们几名组员,分为两二组,各自围在实验桌旁边,每日负责操作玻璃器皿和各种试剂,这种工作细致又繁琐,忙碌又无聊,实验失败是常有的事,做完对照实验后,还要提笔写下操作方法。一个月也根本见不到梁教授几面。
李路云抱着能成为研究生的念头,可以忍受这种繁复冗长的过程。
直到他听到一句话“吴植肯定内定了,梁教授很喜欢他,无论是成绩简历还是实验操作,他都是一流水准。你说李路云?他也还可以,可惜实验室只要一个人,他没机会了。”
实验室只要一个人,他要被辞退了?
这个重磅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将李路云砸中,他头脑晕晕乎乎,几乎神魂出窍。
——
另一边,几个月后,李路云案已经发生。
警方询问了吴植后,开始努力走访调查李路云这个人,首先调查是李家身边的一群亲戚朋友。
“听说您是看着李路云长大的亲戚,请问婶儿您是怎么看李路云这个人?”
“李路云啊,他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他平日里很听爸妈的话,成绩又好,除了逢年过节不爱说话,没什么毛病。我们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
事,真是造孽啊。”
“李路云这个人,你们平时接触多吗?”
“我们就是上下楼的邻居,平时见面不多,可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们说,李路云平时乖得很,小伙子人很友善,酷爱读书,我一直都让自家的娃儿跟他好好学习,我们真的想不出,他会做这样的事。”
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口中,李路云都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一流、性格温顺、孝顺父母的形象。这与警方所调查的杀人魔形象截然不同,这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李路云在逃亡之中,行踪不知去向。
警方在搜查他的房间时,发现了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其中磨损最严重、翻阅最多次的是一本外国作者写的《投毒指南》,不知道李路云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阅读这本书并付之实践,在书的空白处还写下了不少心得体会。
更何况不是说,李路云孝顺父母吗?
负责调查的警员折回李家,爬上了六楼,李家目前已经被一条长长的黄色警戒线封锁了,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房门打开,法医和痕鉴脸色凝重地在其中进进出出,任何一个警员走进去,都会被眼前的景象惊到魂飞魄散:李家父母身中多刀,倒在早已凝结的血泊之中,整个客厅和卧室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夏天炎热,尸体早已经膨胀成青灰色巨人观,不断对外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这对法医和刑警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死在卧室里的男尸,经过辨认正是李路云的父亲。
凶手明显对他恨意最深,他身上足足有十七刀,这就是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嘴里的“孝顺”?
警方感到头疼。
直到外勤组调查到了江州大学,警方才从学生们口中似乎真正揭开了李路云那温顺沉默外表下的冰山一角。
“警察同志,你们别拍我,我不想上电视……”被拦住的一个男同学拼命遮挡面目,十分抗拒警方的调查。
这几日李路云事件引爆了全市,无数心理学家、媒体记者都一窝蜂涌上了江大,江大的学生们苦不堪言。无数媒体记者在渲染李路云恐怖的同时,也在不断剖析质问是什么原因造成李路云的堕落。在媒体口伐笔诛之下,江大那群“冷漠势利”的天之骄子似乎也成了催化剂的一环,尤其是街坊邻居的一致好评,更让江大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好似学校师生的不作为,才制造出了李路云这样一个恶魔。
江大和江大学生真想说一句,这锅他们不背!
“我们关了摄像机,你们放心说吧。”王队长示意手下几名警察关了摄像机,只开启录音,这样的举动,得到了学生们的安全感。
他们慢慢地愿意开启话题。
“警察先生,你问李路云啊?你们可能感觉不到,我身为同龄人,感触很深的……我感觉李路云这个人就是一个天生坏种!”男同学嘴里吐露这个词时,登时有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