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学生母亲许秀云那一吓不知是何缘故。
后来,许多年以后,沈瑜才勉强拼凑出所谓的真相。
他的学生的母亲,许秀云,多年前未曾精神失常之前,在京城见过他一面。
也许是见识了学生最破败难堪的一面,许旭昌在沈瑜的面前倒是放的越来越开。
偏远的乡下,是沈瑜所从未经历过的。
他出生于中等偏上的家庭,虽然父母感情极为不好,父亲很少回他和母亲的那个家,但相比寻常人家,吃喝穿暖自是万万不缺的。
母亲平日里爱好佛经,小时候还曾对他抱有期望,指望着靠他扭转回父亲的心。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受父亲待见,父亲回心转意的势头也看似是不太可能了,母亲的心也就慢慢的疲惫了,只钻进了那陈旧的佛经之中,不理世事。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和越来越短暂的相处,他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也就越的深分了,相反带着他照顾他从小到大的奶妈和他的感情倒是越来越深。
奶妈自小命苦,被家人卖给别人做童养媳,自小到大,就在别人家看人脸色过活。
好不容易做了媳妇后,才有了一段相比之下不错的时光。但自她怀了两胎,接连都流产了后,就被丈夫一家人赶出家门,一个不识字的女人身体虚弱,流落在外,无人帮扶,寻找生计。
在那个混乱的势力的荒唐的年代不知受了多少的磨难,辗转之下,才成了他的奶妈,就此安定下来。
新中国成立后,家里人走光了。
只剩下他和奶妈相依为命,这些年来,奶妈看着他上学读书,看着他长大成人,一心照顾着他的生活,将他视为亲生儿女一般。
也曾有不少人对她有过好感,但最终都不了了而之。
年幼时,沈瑜曾问她,为何不趁着年纪重新嫁人,给自己寻个好人家。
那时,自己的母亲天天念叨着父亲,沈瑜总认为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渴望着家庭美满,渴望获得丈夫的垂怜和喜爱。
可是奶妈只是弯着腰,坐在厅堂一角的胖墩墩的圆凳上,一心打着手中的毛衣,套用着学来的新花样,看着他笑了笑,说道。
“小少爷,你还小着,等你大了,就知道,嫁人其实也就那样子。”
他那时不懂,只一个劲的接着问缘由。
奶妈只是笑着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后来年岁渐长,见多了,沈瑜也就慢慢明白了这其中的无奈。
说来也是可笑,从小到大,见识了自己父母那般的感情,很长一段时间沈瑜对于感情爱情都是不屑一顾的,他自小继承了父亲的风流面貌,有不少女孩像他表白心意,他却是一个都没有接受。
直到后来,那人出现在他身边,做尽了一切事情,只为讨好他。
许是心里还存着一份常人难以触碰的,他和那人居然
也许是那段时间太过美好,太过虚幻。
沈瑜以为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可以就这样携手的。
可是,他错了。
那人要娶妻生子,要飞黄腾达,要成人上人。
而他,只求爱其所爱,平平淡淡,相守一生。
沈瑜曾一度想不开,一心只想寻死。
当时,奶妈站在门口,也不曾走过来,只是抬起头望着站在桌子上,拉着手中早已放好的白布条的他,愣愣出声道。
“你真的要下去,陪你母亲吗”
那一句话,如雷贯耳,彻彻底底绝了他一死了之的心。
后来,他离了北都,远下江南,至此才算是了绝从前的一切。
他不想再见那人,也并不想知道有关那人的一切。
只是,他不曾清楚,接下来,他会遇上此生又一大劫。
许是同情怜悯,或是心中淡淡的某份无人可知的触动,沈瑜对许旭昌照顾良多。
平日里劝他好好读书,还经常带他来自己家里吃饭。
两人之间,倒是越来越亲近。
再后来的某一天,沈瑜又去了一次学生家中。
那一次,他住在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赶早,天还微黑着,沈瑜就被学生拉到了他们村子附近的河边。
芦苇的白花儿飘荡着,白绿夹杂,伴着清澈的河水,远远望见,倒是一副好景色。
待走进了,被拉着晃悠悠地踏上了竹筏,望着远处,江边轻烟渺渺,明日缓缓升起。
那抹轻柔而热烈的红色,夹着光与影,刺眼而夺目。
那是沈瑜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