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卫努了努嘴“地窖里呢。”
说起这个,阎西山就又想到一件事情,范祥父子被批捕了,虽说目前还没审理,但阎肇居然极其完美的没有把自己牵扯进去。
西山也觉得自己阴暗卑鄙,但显然,阎肇不可能被车撞死了。
他居然在地窖里,地窖可是蛇窝,这老宅的地窖好久没人进了吧,他会不会被蛇咬死
要那样,这么会赚大钱的美兰,以及他那在东方小学弹钢琴弹的最好的圆圆可就
“地窖好,凉快,让他多呆一会儿。”
“二爷呢”顺嘴,阎西山又问。
“跟老三一起,地窖里头。”阎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地窖里有蛇啊,会咬人的,怎么不把二爷喊出来”阎西山大惊失色“二爷可是咱们村唯一的大人物,你们怎么能让他下地窖。”
大人物不在于有钱,而在于身份地位,以及能动用的权势。
邻里邻居,平常用不到这种大人物,但是,就比如盐关村曾经有个叫阎保东的人,上都做点小生意的时候被人打死了,都那边公安没当回事儿,推脱着不管,阎保东他爹于是试着给阎佩衡拍了个电报,讲了一下案子。
才过了半个月,凶手就被都公安抓了起来,当年严打的时候枪毙了。
这就叫权势,他是都少有的握有权势的人。
人和人的视差就在这儿,阎西山这种死狗流氓都尊重阎佩衡,阎卫可无所谓,摊手笑了笑“他自己不出来,谁拿他有办法”
虽说阎卫为人很温和,也很有礼貌,但陈美兰还是很不舒服,不舒服于他提起亲妈亲妹时,那种平淡,随意的口吻。
但跟阎卫她懒得聊,就问阎西山“从这儿出去,你是不是得去趟公厕”
阎卫和阎斌听不懂,但阎西山可是曾经在美兰面前夸过几次大口的。
每一回他都准备吃屎八斤。
回回都是美兰押得准,他跟着美兰,就像掉在一坨热牛粪里的屎壳郎一样,简直要美死了。
“行行行,我走,行了吧。”回头他摸了摸跟在小旺身后的圆圆“闺女,等着,爸爸去给你赚大钱。”
南下的那帮子真的因为煤自燃而赔掉了裤衩,阎西山准备着手收购他们的煤窑,继而成为陕省最大的矿老板了。
他把三万块现金一沓子给了美兰,潇洒的挥手说个再见,走的活像一只开屏的骚孔雀。
阎卫特别惊讶“西山这暴户厉害,一笔居然能赚三十万,在咱们国内,暴户们现在这么有钱”
陈美兰没吭气儿,因为看闺女跟小狼牵着手站在门槛外,一直笑眯眯的朝着这边看,于是招手说“进来啊。”
阎卫顺着美兰的手望过去,突然就失声喊了一声“阎阎星”
阎斌也笑着问阎卫“这丫头是不是像小时候的星星”
阎斌只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阎星,跟圆圆长得有点像,但阎卫回家之前,还从父亲的书里看过阎星的照片,所以,阎卫的感受更直观,圆圆和照片上的阎星简直一模一样。
“这就是我妹妹呀,圆圆。”小旺把圆圆和小狼一起拉进了院子,然后问阎卫“二叔,我爷爷呢,真在地窖里”
小旺虽然怕爷爷,但更觉得自己对不起爷爷。
当初周雪琴和周母天天相对愁眉,哭的就是“阎佩衡但凡愿意跟省领导打个招呼,运作一下,毛纺厂那债咱们不就不用还了公公还是那么大的领导,他手里还有那么多钱,不是说要给小旺的嘛,为啥就不肯给,看看咱们过的日子。”
以及一回回的,只要他在电话里喊一声爷爷,对面就会传来的那深深的一声叹气,以及默默挂掉的电话。
挂了电话,周雪琴就会使劲亲他几口,带着他去买点好吃的,也愿意陪小狼玩一会儿。
可每次打电话,小旺都会有一种,亲人们正在把自己撕裂的难受。
这是真正意义上小旺第一次见爷爷,他现在已经不胆怯了,他知道爷爷不吃人,他心里对爷爷很愧疚,他是想跟爷爷搞好关系的,他还觉得爷爷肯定会喜欢圆圆。
毕竟圆圆既会弹钢琴还会唱歌,多可爱啊。
“那不是你爷爷,是我爷爷。”一直没吭声的,老二家的儿子小阎哈声了。
小旺可是大哥,他伸手准备跟阎哈握手“你好,我叫阎望奇,爷爷是咱们大家的。”他还把圆圆和小狼一起往前推了推。
小阎哈突然一伸手臂,白白胖胖的手臂上,居然戴着个传呼机一样的东西,颜色是深绿色的,他看了看说“好吧,但是时间真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小狼凑了过去“bb机。”
“傻了吧,这可不是bb机,这是电子表。”阎哈一脸骄傲,看小狼伸手想摸,立刻说“不准摸,摸坏了要赔钱的,这一个二十块钱呢。”
要说传呼机是这个年代暴户的象征,那电子表就是孩子们最风光的玩具了,学校里谁要手腕上戴个电子表,那就证明谁家有矿。
小旺和圆圆一起把最大的不安定分子,小狼给拽了回来“不准摸。”怕摸坏了赔不起。
再说地窖里,两个男人的影子被手电筒照着,占满了整个地窖,皆是佝偻着身子,弯着腰。
阎佩衡的手一直搭在那块被补过的地方,额头轻轻碰着。
他突然就理解为什么妻子总是哭的那么难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年代,国家要求大家生孩子,于是他们为了国家壮大而努力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