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我都是有的。似乎在快到办公楼的时候,记忆断了档。
没错,我记得今天艳阳高照,往办公楼去的路上,沿路梅树上喜鹊乱叫,叫得我心烦,我瞪了它一眼。
唉,现在我谁也瞪不了了。
我扶着扶手杵在原地,心里一遍遍复盘今天生过的行程——出家门、吃早餐、进厂门、瞪喜鹊……没错,我没有进办公楼门的记忆,我是在办公楼下不远的地方失去意识的。
而这里,肯定不是办公楼下。
一方面,七月天,骄阳似火,来的路上走了我一身汗,而此刻温度非常舒爽,完全没有被晒着的感觉。
另一方面,厂里的户外空间,根本没有这种扶手的存在。
脚下的楼梯踏起来,有一种微妙的弹性和震动。我用力又踏了几下,用心感受了一下脚感,又俯下身用手摸了摸。是金属板的楼梯没错了,上面还有防滑的凸起花纹。
如果我现在还在厂区里面的话,这里应该是……
是哪里呢,是哪里呢。
肯定不是我常来常往的地方,我平时主要的活动空间,还是办公楼。
厂房我都很少去的。
但这两个地方肯定没有这种楼梯,办公楼的是大理石的,厂房的是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材料,不过肯定不是金属。
走几步试试看吧。
台阶向下延伸,并不宽,我一手扶墙,另一只手可以很轻松搭在扶手上。
往下走了十几级台阶,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扶手的微妙弧度,并不是如我所想,走到尽头,会有一个回转,换个方向继续向下走。
至少走了二十几个台阶了,没有转折出现,而那种弧度感更强了。
回忆刚才的感受,就像是在走一个环。
为了求证,我往回走,即向上原路返回。
没错,这是一个环状楼梯。巨大的环状楼梯。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场景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是粮仓。这是厂里的大粮仓。
厂里有五个巨型粮仓,圆柱状结构,每个高八十米,直径二十米,是taZukI市最大的粮仓。我很为我们厂感到自豪。
而此刻,我只感到脊背凉。
粮仓内部分为内外两层,内层是储藏粮食的空间,与外皮之间有个薄薄的夹层,就是这个盘旋的楼梯。每隔十米左右会有一个缓冲平台。内壁采用的是透明材料,这个楼梯可以直观观察到粮仓内粮食的情况。
我现在就在这个楼梯上。楼梯只向下延伸,说明我在顶层。
而粮仓楼梯的出口当然在地面,距我脚下八十米远。
哪个混蛋,把我放在粮仓的顶层!如果是恶作剧,那也太过分了。
我一拳捶在扶手上:“他妈的!”
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件事,把我拉回到失明失聪的现实。
不是恶作剧。
恶作剧不会把我弄聋弄瞎。
有人要害我,并且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说不定对方现在就在暗处观察我看笑话。说不定,就近在咫尺。
我努力感受周围空气的流动,用人类的直觉判断空间里是否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没用。人类第六感是假的。
还好粮仓温湿都不错,甚至还有点舒服。
现在,该好好想想,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弄成这样,扔在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