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余泽宇家里曾养过一缸丽丽鱼,体型娇小,颜色艳丽。
它们时常将头伸出水面吞咽空气,然后又迅的蹿回水中,吐出小气泡,乐此不疲。
胆子小的很,余泽宇便在浴缸里放了很多的水草和石块。
它们喜欢半明半暗的地方,一有风吹草动,丽丽鱼就会隐蔽其中。
也是因为胆小的原因,连喂食也只能少量多次。
但它们并不挑食,平时以喂饲料为主,偶尔余泽宇也会喂一些活饵让它们解馋。
苏裕曾喂过几次,每次小鱼们都会很害怕地躲起来,后来就不喂了。
可余泽宇每次将手伸进鱼缸里修剪水草或是清理底砂,丽丽鱼们却会围着他的手打转。
他很喜欢那一缸鱼,即便自己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给鱼喂食。
可再喜爱的鱼,也有失去的那一刻。
在她坦白的那天,他拿起高尔夫球杆,情绪上头胡乱砸中了那个玻璃容器。
水倾斜而出,混着玻璃与丽丽鱼,坠落在地上,七零八落。
它们在地上胡乱摆动着身体,渴望回到水里,大口呼喊着,无声地窒息死亡。
巨大的破碎声,拉回了他的理智,他们俩人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那些垂死挣扎的鱼。
她多想小心地捧起那一尾尾奄奄多彩的小鱼,多想将他们放进精致的器皿里。
调节好适宜的水温、水质,再投喂昂贵的饲料,期待它们依然能小心翼翼地活着。
那升腾的气泡,涟漪的折痕,深深嵌着她的秘密。
缸壁上密布的道道吻痕,便是谜底。
假白的月光亦如剥落的鳞片,将空气切割得光滑、平整。
她恍若被置于那破碎的鱼缸底,等着最后的一丝氧气消失殆尽。
苏裕挤出人群,在商场里漫步闲逛,心里像是被塞进了湿漉漉的海绵,沉重又窒息。
时隔一年多,再见到这个人时,那些被割断的往昔,被撕碎的关系,此时忆起,彷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她可以坦然面对那段畸形的恋爱,却不想再见到余泽宇。
那些星星点点的感情被磨灭掉后,就只剩下了恶心。
他的报复,很成功。
她也同样恶心这段关系里的自己,不愿回忆这样不堪的自己。
那点点喜欢被磨灭掉,认清余泽宇就是余泽宇时,也依然目的不纯的留在他身边,利用着他,想着另外一个人。
这场战争里,她和余泽宇,都是满盘皆输的败方。
她不能怪他,不过彼此,这是她该受到的惩罚。
回忆过去种种,她这一生似乎从来没被谁真正爱过。
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事情,大概就是偏爱吧。
她也想被另一个人当作全部,也想体会被人偏爱的滋味。
手机握在手里震了一路,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握住,脚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
江尧皱着眉,默默凝视着对方,企图从她的眼里看到些什么。
苏裕转身,愣怔回神,“嗯?没想什么。”
握住苏裕肩膀的右手下移,他顺势握住她拿手机的右手手腕,拉住移至胸前。
“没想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周围嘈杂的环境让她烦躁不已,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乐队嘶吼的狂欢。
“为什么一定要接?”
她和他对视着,江尧只觉得胸口很闷,像有一把大锤,一下一下捶在心上。
他被难过压抑在了那里,挣脱不开,阵阵痛。
亦如走进混乱的胡同小路,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口。
他陷入了一场僵局,破局只有坦白,可他无法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