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放开她时,她的呼吸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了,一向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完全没有了寻常跳脱飞扬的模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一句诗十分应景她现在艳若初春时节的桃花的脸色。
脸皮厚实如俞菀璇也顶不住他眼中浓烈的深情,只好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与她同样剧烈的心跳。
封赏欢聚的一夜之后,西北大营的一众将领都现了扬帅和璇姑娘好像不一样了,以前虽然都知道这两人定是互相有意,但他们在明面上基本没有过什么交集,众将们也只是私下猜测并暗戳戳地调侃。而现在那两人的目光时常交织在一处,一贯清冷淡漠的飞云骑主帅唇边也时常有些笑意。
迟钝如高朗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同寻常,以前大家都说三哥和璇姐在一起,高朗总是不太相信,即便他也调侃过璇姐,但璇姐从来没承认过,他心里也总觉得这两人的性子天差地别,怎么也不可能凑得到一起。
现在看来,这两人倒真是两情相悦的模样。高朗在脑子里算了算,按辈分来说他是要叫俞菀璇一声师姑的,若她以后嫁给了三哥,那就是三嫂了,与他平辈,这么看来倒是非常好的一桩事。
高朗兴高采烈地去找银杏,自从那日银杏递了一碗解酒药给他缓解了他宿醉之后剧烈的头疼后,他就决定把之前跟银杏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高朗这人一旦消去了心里的怨气后,就会反思自己,然后才现之前的事确实是他做得过分,于是这些时日一有空就去医帐给银杏帮忙,捡药、熬药不亦乐乎。
银杏也终于不像之前那般看见他就横眉冷目,也肯给他一些好脸色了。
高朗到医帐的时候银杏正伏在小桌案上写细签,桌上是一排整齐的七八个精巧的小瓶子,高朗看着好奇,伸手想拿一个看看却被银杏一巴掌打到手背上,“别弄乱了,待会贴错了签就麻烦了。”
高朗也不生气,便问:“这是干什么?”
“璇姐姐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给她备一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药。”
“她要去哪?怎么没听她说?”高朗一愣。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要去挺远的地方吧。”银杏把写好的细签一个个贴在瓶子上,又细细地嗅了嗅瓶子里的药丸,避免出差错。再抬起头,高朗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
营中遍寻不到俞菀璇的身影,高朗便去了帅帐,“三哥,璇……”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帅帐的书案前,扬影枫和魏承泽正在埋头看着什么,两人都有些皱眉,而俞菀璇则是在看悬挂在书案后的地图,他一进来,帐内的三个人都看向他。
“怎么了?”扬影枫问了他一句。
高朗原本要问的话已经压了回去,璇姐要离开的事三哥定是知道的,眼下他倒是对能让三哥和魏承泽都皱眉的事生起了好奇。“你们在看什么?”
魏承泽答道:“西羌秋猎,邀请了各国使臣。此番还涉及到北戎的赔偿商谈,原是鸿胪寺卿崔大人出使,五日前忽然有人举报崔大人之子在赌场输钱后打死了人,崔大人被牵连贬职,出使之人换成了沈淮西。”
“沈淮西是谁?”高朗眨了眨眼睛,名字好似有些熟悉。
他小时候就被送去了将军门,虽是帝京高门之子,却对帝京里的人物不太熟悉,魏承泽解释道:“太尉沈符之子,淑妃的弟弟,大皇子的舅舅。”
高朗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熟悉,沈淮西是太尉沈符的老来子,十八岁就中举入仕,当时谁不称他是天才少年,加上家世显赫,他只需稍稍努力绝对能青云直上,然而沈淮西入仕之后却一改风格,懒散低调无甚作为,是以在朝十年只在朝中里谋了个闲职,若不是太尉在朝,只怕他早已被贬到穷山恶水的地方去了。
这样一个矛盾重重的人物,最近却忽然振作了起来,做了几件像样的事,得了陛下赞赏,加上姐姐淑妃的枕头风,沈淮西便入了鸿胪寺。之后在鸿胪寺做事得到了几位大人的赞赏,逐渐开始冒尖。本来这次出使是没有他什么事,崔大人忽然出事,其他几位主事不是年迈受不得颠簸就是身体出了毛病,鸿胪寺一下子竟找不出可以出使的人。
最后有人举荐了沈淮西,想到沈淮西的年少之名和最近的表现,惠景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在雍华殿召见了沈淮西。不知惠景帝和沈淮西说了什么,沈淮西出了雍华殿不久圣旨就下了,命他为此次使臣团的主事。
“有什么不对么?”高朗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沈淮西这个人我知道。”魏承泽一直身在帝京,对帝京里各个人物都是极其了解的。“他绝不是庸庸碌碌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他只挂了个闲职,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他几面。为何他沉寂十年突然开始了上进?”
“只能说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一直在看地图的俞菀璇忽然开口说道。
“不就是一次和谈而已,出来前肯定已经定好了和谈的条款,只不过换了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而已,你们这么紧张作甚?”高朗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哥璇姐和魏大哥都这般看重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对劲。”魏承泽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沈淮西突然被委以重任实在是有些奇怪。
扬影枫和俞菀璇却有另一层的想法,只不过没有任何凭据,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