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结合无间崖的秘密,他这些天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
今天再次劝绿央失败,终于等到那根银弦,便憋不住说了出来。
听懂了溪山话里的意有所指,绿央心猛地紧张起来,她道:“你是说,你是说我师父师娘可能还活着?”
溪山道:“是与不是,你拉着那弦,自己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大不了再跳下来,我接着你!”
绿央那颗几乎碳化的心,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如果师父真的还活着,那……
她一定要拽住那根银弦,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如此想着,绿央开始奋力地抬那只剩手指还完好的右臂,刚刚抬起两寸就又落回岩浆之中。如此反复了数十次,绿央也不过刚刚能将手臂抬到身体上,离银弦还差得很远。
溪山几次纠结着想要帮她,但终归是没有动手。
这一步,一定得树妖自己走出去。
所以,他只是依然躺在绿央身边,帮她盯着那银弦的挪动轨迹,顺带悄悄用魔气隔绝岩浆的侵蚀。好在树妖现下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银弦上,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这样机械的重复动作,持续了约莫五日,绿央终于可以完全伸直手臂了,瞧着是堪堪能握住银弦的距离。
她眼里闪着精光喊溪山:“溪山溪山!可以了,我可以了!”
如果还是正常形态,溪山想树妖肯定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也笑着说:“看到了看到了!”
岩浆池太大,今日那银弦又换了位置,落在绿央七丈外的上空。
绿央本来想叫咯猪帮帮忙把她推过去的,结果就听到溪山道:“最后总得让我出点力了吧。”
没办法点头,绿央只能“恩”了一声。
随后,溪山在岩浆池上轻轻一点,泛起的涟漪就轻柔地把绿央推到了那银弦之下,不近不远,不偏不倚。溪山自己也几乎是在瞬间就重新出现在了绿央身侧。
绿央眼睛里又充满了光彩,她正欲抬手去握那根银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溪山,我走了没人陪你说话怎么办啊,你真的不出去吗?”
溪山手指点了点额头,道:“就跟你之前一门心思寻‘死’一样,我也不会出去。你没来寻死之前,我不都一个人这么久了,早习惯了。再说了,那群咯猪早被你教坏了,我还怕找不到跟我说话的啊。”
他又蹲下身,像以往那样戳了戳绿央的脸颊,道:“要是上面人不对,立刻跳下来,知道吗。当然,你要是想我得紧,也可以跳下来,我接着你。”
绿央重重地“恩”一声,道:“一定会的!”
“好了好了,赶紧的,再磨蹭那弦又要收回去了。”
“谢谢你,溪山。”
说完绿央像练习无数次那样伸展手臂,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紧那根银弦拽了拽。
那银弦先是一顿,随后猛地往回收缩,顷刻间就把绿央拉离了岩浆池,几个还趴在她身上的咯猪被抖落回岩浆池,“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抓住银弦的一瞬间,绿央就感觉到了上面熟悉又陌生的灵力,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她想扭头去看一看溪山,却没办法转头。
绿央正要开口大喊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连人带线便往上而去,以极快的度彻底消失了。
没能看到溪山的表情,也没能再说声告别之语,绿央心里不舍、惶恐、期待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作一团。但她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白光。
她只能闭上眼,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
突然间,感觉那种煞白的强光消失,绿央缓缓睁开了眼。
两张只在梦里出现过的脸,此刻印入她的眸中。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想要抬手去摸摸是不是真的,但抬到一半就再使不上力了。
“好徒儿,乖徒儿!”鹤玄抓住那半截木质化的手臂,几乎已经语无伦次,“如何了?还能说话吗。对不起,师父这么晚才救你上来……”
“师父!师父!哇……”
感受到鹤玄手心的温度,绿央确信这一切不是梦境,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没有了岩浆的炙烤,那些眼泪便如注般流下。
“师父,我好疼,好疼啊,你怎么才来……”绿央一边哭一边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给自己撑腰的大人,一股脑地只知道喊疼。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师父,都怪师父没用!”
鹤玄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他将已经没有人形、丑陋不堪的绿央搂在怀里,继续道:“放心,这里水土很好的,师父很快就能治好央央的,很快就不疼了啊。”
绿央还在哭,这几年来的泪水攒在一起,今日一并倒了出来。
她抽抽噎噎地说:“师父,师父不要……不要把我种到土里,土里有地龙,我……害……害怕……”
“好好好,不种地里,什么地龙土龙的,师父全灭了,央央不怕啊!”鹤玄一边又是心痛又是手足无措。
听到这句话,绿央像是彻底松了心弦,力气也被眼泪一并带走,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