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良气,抗议,“喂~~”
远钧大笑。
冕良和远钧回家,韩妈妈正拿着盆往水泥地上泼水。
正午盛阳下,韩家小屋子里倒是凉爽宜人。
冕良见了妈妈当然高兴,随后就将慈恩的事情告诉妈妈,是想跟母亲要个意见。
韩妈妈犯难,意见和远钧的差不多,“她一个人怎么照顾孩子啊,很难生活下去的。”
冕良苦恼,“慈恩执意不坦白孩子的爸爸是谁,又一定要孩子,这也没办法啊。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傅。可我又觉得我应该支持慈恩。”
远钧插话,“我觉得做手术处理掉最好。”
“那是条命,说处理就处理?”冕良不高兴,“你怎么那么心狠啊?”
远钧相争,“那不是命,那只是一团血块。”
冕良也不让,“对不起,你和我都是那团血块变出来的,那就是生命。”
“生出来的才叫生命,没生出来的不算。”
“生没生出来的都是生命,”冕良瞪着远钧,一字一顿,“那,是,生,命!”
远钧也瞪回冕良,僵持住,练半天眼神,她小让步,“好吧,算是生命。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条生命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呢?你也要问清楚了才好决定吧?”
问清楚?怎么问?冕良楞住,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哑巴了。
韩妈妈一直没参与讨论,此时收拾桌子上的杯碟碗筷,道,“我去洗碗了。你两个聊吧,最后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支持。”
冕良晕,这老妈什么立场啊,他是她儿子,她应该全力支持儿子才对吧?
等韩妈妈出去,远钧忽问冕良,“你呢?如果现在问你,你愿意不愿意被生出来,你怎么回答?”
冕良深思熟虑后道,“以前我没考虑过,不过,现在想想,我高兴被生出来啊。”
“为什么?”
“因为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才认识到一些可爱的人,经历过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喂,每个人都这么想的吧?你不是?”
“哦,你是想告诉我,认识沈安琪觉得很值得是吧?了解了解。”远钧没回答问题,反独断专行出个答案。也不管冕良反应,她径自站起来拎包包,“好啦,得走了,我们先回医院接慈恩,然后送你两个去见何师傅。”
冕良跟着她身后出门,却觉得别扭。
活着,能认识安琪,当然值得,可并非是值得的全部,还有安逸,慈恩,何师傅,更有她骆远钧啊。可这雷厉风行的女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说那个标准答案。
“买点礼物去看你师傅吧,”远钧已经进行下一个话题,“茶叶,咖啡,酒?对了,你师傅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打人?”
远钧这一问,冕良少不得忧心忡忡,“我师傅脾气不好,会打人,但没打过慈恩。不过这回~~不知道诶。”
几个小时后,冕良就知晓结果,何师傅会打人,从小到大没打过师妹不代表一直不会打。
到何师傅的修车厂的那会儿,已经是晚饭后,似有大雨,气温低沉,暑气逼人。
修车厂楼上,何师傅刚和几个小他徒弟吃完晚饭。
慈恩的母亲和冕良的父亲一样,都是很早过世。从八年前冕良见到师傅那天开始,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夏天,在修车厂楼上的房间,穿着破洞的大背心,屋子里的大吊扇呼拉拉猛力吹着。即使这样,他也挥汗如雨。桌上的食物总有一碟酱肘子或一份蒜泥白肉,佐餐之物还有蘸黄酱一起吃的整条黄瓜和整只青辣椒。
看到同慈恩师姐和大师兄回来的还有不熟的骆远钧,小师弟们都识相回避。
何师傅热情招呼远钧和冕良坐,从女儿的表情上也隐约知道是有事儿要说,而且多数不是好事。
何师傅是粗豪汉子,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心,直接问远钧,“骆小姐,我家这娃儿是不是惹祸了?有事儿您直说。”
远钧连忙安慰,“我今天是来当保镖的,何师傅您放心,慈恩工作很努力,是我的得力帮手。”
听远钧这么说,何师傅就眼瞅着女儿,等她开口。无论如何,能劳驾老板出来当保镖,这事儿也不见得多好。
慈恩酝酿了一整天的勇气,在见到老父这一刻,竟如阳光下的冰雪,融化的差不多了。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磕磕绊绊了很久才坦白,“爸,我怀孕了。”
何师傅只是皱皱眉头,再没其他反应。
慈恩胆子就再壮了点,一鼓作气,“爸,您别问我孩子是谁的,我不会说的。但我想把这孩子生下来,我大概是疯了,对,我想做未婚妈妈,爸,您能原谅我,帮助我吗?”
冕良是真为慈恩捏一把汗,他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几乎是发着抖,把该说的话说完。
又不由得佩服,也不知道这一向单纯敦厚的师妹,是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做这样的决定,忍不住想给她一点力量,冕良伸出手,握住慈恩的。
随着他的动作,何师傅凛凛目光,对着冕良射过来,好凶~~冕良心惊,吓得去握远钧的手。师傅若开打,他就带着这两个女人逃走。
屋子里很静,除了电扇轰轰作响,似乎还听得到何师傅汗珠子砸在地上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何师傅终于开口,他问的是冕良,“慈恩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冕良下意识更握紧远钧的手,保持住心平气和回师傅话,“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我觉得,如果慈恩决定这样做,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我陪她回来见您,希望您也能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