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终于是大哭了起来。
温承轻轻地将她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一日哭过之后,杨宛与温承之间,仿佛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也因为两人算得上是在姚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平日里温承也开始大大方方地送一些东西进内院给杨宛。
红韵见了有些羡慕,又有些不安,对杨宛道:“宛宛你不遮掩一下,不怕少爷知道了?”
杨宛并不觉得这件事能瞒过姚肃,如今他引而不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么。但是杨宛却并不觉得害怕了。
姚肃太聪明太有目标,也因为如此,他绝对做不出为了杨宛闹事的事情来。
对红韵的问题,她也只是一笑,轻声道:“夫人也知道,说了过些日子,就让我们成亲。”
夫人也知道,所以没有必要遮掩。红韵听懂了她的话,却又为后半句而露出了笑脸。
这是一件喜事。
“你都没有吐露一点消息,难道就准备这样悄无声息地嫁了?”红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也没见你绣嫁衣。”
杨宛微微地笑了笑:“我绣活不行,也不准备绣全部了,绣个盖头就好。”红韵虽然不太赞同,但是也知道杨宛平日里并不是那么有空闲,想要绣出一整套来也是不容易,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只是想到二少爷平时的表现,红韵依旧觉得有些不放心,悄声对杨宛道:“宛宛也不要觉得我太过逾越,我实在是……”她的声音越发低了:“少爷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如今你这般,就不怕少爷闹出事来吗?”
杨宛闻言,却轻轻地笑了:“少爷,是个聪明而有决断的。”
她只说这样一句话,却再好不过地概括了姚肃。
姚肃此时正在为了这件事而与姚仪对峙,他对姚仪第一下就否决了自己极为不满,坐在姚仪的书房里不肯离开。
“我知道爹你是为了她好,可爹凭什么就觉得我没法让她幸福。”
姚仪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轻轻地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她好。”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姚肃身边去,拍着他的肩膀,道;“肃儿你虽然是我的次子,可是你大哥身子不好,我也是将你当做继承人来看待的。”
姚肃听姚仪这样一句,当即严肃起来。
“你从小也聪明,比你大哥更看得开,不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姚肃开始有些不理解起来,随后就听姚仪说:“你比你大哥更好的一点就是,能知道自己要什么,并知道自己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低头看姚肃,眼眸深深:“所以,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你的妻室,对你是最合适的。”
姚肃一怔,随后不服气道:“我知道,可是,宛宛并不……”话未说完,就被姚仪按住了肩膀,没有说下去。
“对,杨宛现在身份低,当不得你的正妻,只能做妾。”姚仪慢慢地踱步,回到桌子面前坐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愿意做妾?你的妻室是不是愿意有这样一个得尽你宠爱的妾室?”
见姚肃还要再说什么,姚仪继续道:“世人皆说为妻者当贤惠,不该为妾室而拈酸吃醋。可世上哪有不为了丈夫而拈酸吃醋的正室?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再有这样的感觉,那她心里面也就没有你了。”
姚肃觉得姚仪这番话实在是颠三倒四,可听起来似乎又有那么几分道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姚仪轻笑:“这些,都是女儿心思,只不过是略微说一说。但是,我要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让姚肃也情不自禁地严肃起来。
“我姚家昔年寒微,后来机缘巧合,才有了如今盛况。”两人交换视线,姚肃忽地就明白姚仪想要说什么了。
“只是,若想更上层楼,却要更多助力。你的妻家,就是其中之一。”
姚肃听得心底一片冷肃,却知道姚仪说的其实是正理,自己就算是为了姚家的大业,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子与自己闹出不愉快来。
见姚肃已经一脸领悟的模样,姚仪剩下的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一笑:“你既然想得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
见姚肃颓然出门去,姚仪看着他的背影,却是轻声一叹。
为了更多而失去的东西,谁都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姚肃回去之后,躺在屋里面许久,听着外面丫鬟们低低的嬉笑声,始终觉得心情不痛快。
夜里吃过之后,他打发了丫鬟们到边上去,自己站在窗前,隔着树丛凝视着杨宛的房间,里面灯火摇曳,显得分外宁静温暖。
看了许久,一直到红韵过来将窗户关上,劝他去休息之后,他才一声叹息,终于是将心底最深的那一点不甘愿压了下去。
是啊,自己想要更多,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隔了几日,姚夫人与姚肃说起杨宛与温承的事,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二儿子居然说出来赞同与祝福的话。她心中始终是不安,与姚仪说了说,姚仪却只是笑。
“你也要相信一下自己的儿子才是。”
姚夫人听着这句话,又始终不见姚肃有什么大的反应,终于是放下心来。
杨宛得了姚夫人送过来的头面首饰,又得了一大堆的压箱银子,让院子里的丫鬟个个都艳慕万分。
添妆那一日,众人走后,红韵忽地留了下来,取出一个小盒子给杨宛:“这个,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杨宛吃了一惊,红韵却已经急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