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她挥剑已挥得麻木,她仿佛是失控的机器人,只是疯狂的、毫无章法的胡乱劈砍。
杀伤力不大。
但敌人也不好近身。
也不知是谁的血,漫过了眼睛,世界血糊糊的一片。
她腾不出手来擦。
也没必要擦。
她不需要分辨目标。
她的大脑混沌地、应激地指挥着自己。
猛地听到关山云大喊了一声:“阿晦!”
然后是一声尖锐的鹰唳。
江风一滞,有人倚倒在自己的后背。
她回身。
高晦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心口上插着一支箭簇。
她胡乱地抹了眼睛,终于看清了世界,也看清了怀里的人。
她不可置信。
她颤抖着,试探地说了一句:“阿晦哥哥?”
高晦艰难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擦去少女脸上的血污。
他笑着,那个笑江风很久不曾见了。
可他们少时,这笑却是稀松平常的。
她被鳌拜追着啄的时候,他们一起打赢窦鼎时,他们成功捉弄了江绯时,他搂着她的脖颈说:小爷要娶你做媳妇时……
他那时就是这样的笑容,放肆,温暖,势在必得。
他就带着那个笑容,说:“你……新娘的样子,和小爷我……想象的一样……好看……”
高晦不能死。
他是凉州最年少的将军,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是父母最器重的儿子,是妻子日日盼着的爱人,是稚子没学会喊的父亲……
“阿晦,我们一定能出去!你支撑住,我们会回凉州……阿晦哥哥,求求你…”
高晦仍笑,说:“好……回凉州…”
声音却越来越低。
江风将他抱进怀里,声声呼着“阿晦哥哥!阿晦哥哥!”
可再也没有人应她了。
那个一同长大了少年,最终倒在了盛夏的长安。
她的嘶喊声凄厉。
鳌拜的啼叫也凄厉。
关山云苦苦支撑。
他们三人,来自边陲之地。
曾对长安憧憬向往。
可他们却在这里,失去了爱人,亲人,和朋友。
最终也将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