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看着女人在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后,便重新把盒盖盖上。
女人状似对手腕上的身份识别器十分感兴趣,低垂的视线时不时的就会瞥过去一眼,素白的指尖则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身份识别器的腕带上来回摩挲。
结合自己看过的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女人会有这种类似孩童获得新玩具的新奇表现,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南泽了解到的女人过去在诺澜星的生活情况来看,女人即便见过身份识别器也绝对从未真正接触过。
在此之前,南泽根本无法想象这世上竟还会有人不知道、没用过身份识别器,这不应该是他们红河西的星民出生就享有的福利吗
直到受执法部法务科的委托接手眼前这个女人的案子,看过了这个女人的资料,大致了解了诺澜星的贫困生态,南泽这才明白他们平常挂在嘴边随口就来的所谓的星际贫富差距,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而作为一名法务员,正如带他的那位前辈时长训导他的,他确实还太年轻,历练太少导致眼界太窄。
也正因着如此,南泽对手上的这个案子,对眼前这个牵涉在案情中,不算无辜又十分无辜的女人今后的生活安置问题格外上心。
既然补偿项目已经择定,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女人往后的去向问题了。
南泽的目光落在女人清秀苍白的脸上,女人的脸色仍旧十分难看,但也许是因为女人的双眸眸色澄澈、透亮的关系,并不会给人以病态虚弱之感,反而看起来有一种大病初愈的精神活泛劲儿。
收回视线,久不闻女人吐露自己接下来想去的地方,南泽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面,启唇道“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的话,我想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确实正在为自己今后的去向苦恼的凌音,闻言看向面前年轻的辩护人,“你说。”
“诺澜,你的星籍你的家都在那里,回到那里是你现在最便捷的选择。”辩护人用着一派专业口吻分析道,“但显然,现在的你并不想重回那里,是么”
凌音颔,“对。”
且不说诺澜贫困至斯,对于凌音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回到诺澜根本就等同于在无形中给自己的求生之路增加难度。单单诺澜是原主的故乡这一点,就足够凌音将它完全否决。
原主的故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量熟悉原主的故人;意味着勾勾缠缠数不清的与原主相连的羁绊;意味着凌音本就磕磕绊绊的生活可能会因此遭遇更多更多的麻烦
辩护人接收到反馈后,继续道“那么,考虑到你的星籍问题,你想要常住定居的话,我的建议是马尔拉星、卢瑟星这类经济展可能不那么蓬勃,但平静安定,且不那么排斥移民的星球。我想你应该也有所了解,越是经济达繁荣的星球,对于移民的限制要求就越多。恕我冒昧,你现在所有的财产就只有那么还未到账的1o万消费点补偿。想要以这笔消费点来达到安居的程度,一二线星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三线事实上就已经相当的勉强了。”
凌音认真的听着,消化着,可以听得出,辩护人的建议相当中肯。
面对旁人真心的善意,凌音从不会吝啬表达感谢。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顿了顿,凌音组织了一下措辞,“我有考虑的时间吗我想先查阅看看各个星球的信息再做决定。”
“可以。”辩护人毫无为难道,“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够吗”
“够了。”凌音展颜一笑。
“那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辩护人收起记事板站起身,“你的身份识别器里有我的联络号,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凌音猛然记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辩护人,“等等,那个植入我体内的爆炸装置什么时候能取出来”
“据我所知,你体内的爆炸装置已经关闭,你不必太过担心。”辩护人说着,横抬手臂在自己的身份识别器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抬头冲凌音道,“我已经通知了医护员,一会儿他们应该就会过来替你安排手术。”
无疑对方的谈吐行事还是很令人心安的,凌音神经一松,又道“我能问问和我一块儿被带上来的那两个人,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吗”
辩护人略有犹豫,想了想道“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现在很好,已经确定将会被减刑。”
凌音冲年轻的辩护人浅浅一笑,“那么我还能问问这艘飞艇的最终目的地吗”
辩护人挑起一侧眉,说“你很聪明,是γ6狱星。你打算以后去探监”
“如果那时我有这个机会有这个能力的话,”凌音笑说,“谢谢。”
走出询问室的监护人,边走边笑着摇了摇头。
关于凌音的资料,无论是前期的文字版还是后期的直播版,南泽在接手这个案子后便都抽时间事无巨细的看了。
该怎么说呢
前期文字版资料表述的女人与后期他在直播回放视频里看到的女人,除了长相其它都可以说是千差万别,根本就好像是两个人一样。
若非有基因比对结果这个实证,南泽真的要去怀疑女人被掉包的可能性。
不过,在后来南泽了解了凌音在诺澜星的生活环境后,他便不再怀疑了。
一个年幼失怙的孤女,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生存长大,甚至还要带大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拖后腿的妹妹,这样一个女人的韧性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去质疑。
所以,他所看到的女人的前后不一,实际上并非异常,而是一种为了适应突变的生存环境不得不做出的提升与强化。
恶劣贫穷的环境总是格外的磨砺人。
这原本是一种悲哀,但是落在这个命途坎坷的女人身上却成了幸运,让她能够在那颗危机四伏的荒星很好的适应下来。
南泽如此想着,敛起脸上的笑意。
无论是悲哀也好幸运也罢,女人现在是他的法定委托人,他就有义务帮助女人,让她以后的生活能够相对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