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潇染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隐隐有些钝痛。相处了这么久的时光,墨瑾尘对她算是无微不至,也从没有在她面前耍什么架子,她反而觉得两人就这么相处下去也是可以的,可感情这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她不愿意再蒙骗自己,也希望墨瑾尘能给自己一个答案,若是墨瑾尘给不出来,那她……就会当作从没有认识过墨瑾尘,过好自己的生活。
墨瑾尘转头看着走廊边的池水,微风拂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在夕阳的照耀下,湖水闪闪光,如同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光的碎银,当一股清风吹向墨瑾尘时,他忽然脑子清明起来。
唐潇染见他久久不说话,便知晓了答案,绕过墨瑾尘就要走去,却在与他侧身交错的那一刹那,被墨瑾尘紧紧攥住了手。
“我要说,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现在这个真真切切的你,我从来都明白,从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认错过你和她。”墨瑾尘紧盯着唐潇染,将她的手慢慢贴近自己的心口,“潇染,悬崖底下,我们一起穿着粗布衣裳挑水砍柴的时候,看到你真心的笑颜,我是真的想过要这么跟你一直过下去的。我承认,一开始见到你,对你好都是因为以前的她,可是从我们并肩作战的那一刻开始,我喜欢的就是你。唐潇染,不要再推开我,我不想否认我自己的心意,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我墨瑾尘,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谁的替身,你就是你,是我心爱的女子,是心怀天下的博平县主。”
唐潇染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挑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手背传来墨瑾尘掌心炽热的温度,手心感受到的是他砰砰直跳的心脏的搏动,而眼前的男子,正说着动人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真实。
一阵清风拂过,扰乱了唐潇染的丝,也扰乱了她的心弦。
她从没爱过人,从她的外祖死去的那一刻,她的这颗心就再也没有被她放出来过。
墨瑾尘紧张地看着唐潇染的反应,见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抬手,将自己的玉佩摘下,放在唐潇染的手心:“这是我们初见时我拿来做信物的玉佩,现在交付于你,从此它就是我们定情的信物了。”
唐潇染接过玉佩,摸着上面的纹路,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墨瑾尘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紧张顿时消失了大半分。
唐潇染将玉佩挂在自己的腰间,接着摸遍自己的全身,也找不到一块合适交换的物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入袖,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弓弩来,递给墨瑾尘。
墨瑾尘显然没想到唐潇染会送给自己这个,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唐潇染已经给他兴奋地讲解起这个弓弩的作用。她说,这把弓弩是她亲手做的,当初她就是拿这把弓弩射穿了她父母的心脏。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弓弩做的再精良放的时间久了,就有点损坏了。”唐潇染仔细找着弓弩上的裂痕,抬头看着墨瑾尘,“不过一定是好用的,只是要修补一下。”
“没事。”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睛,墨瑾尘总算回过神来,他伸手接过弓弩,“你做的东西一定是极好的,我会将它修补好,好好保管的。”
“不,你不应该保管它。”唐潇染道,“我给你弓弩,是希望你能用这个东西更好地杀敌,一个好的武器应该要挥它最大的作用,不应该将它摆成装饰品,让它蒙尘。”
墨瑾尘笑起来:“好,就听你的。”
唐潇染最后离开肃王府时脸上的笑容更甚,不仅是因为借到了许多人,解了她眼下的困顿,还因为墨瑾尘对自己这番心意的接受。
双盼看着唐潇染的笑容,也自内心地为她高兴:“姑娘,以后有肃王殿下护着你,就是在京城有了一份保障。”
唐潇染收回放在玉佩上的视线,看向双盼:“难不成你姑娘一个人的时候没保障吗?双盼,你要明白,一个人的心意是最不能赌的东西,在这世上有许多亲人反目成仇的例子,一个人的想法瞬息万变,带来的后果也会随之变化。就好比当今圣上,他将我册封为县主,的确是提拔了我,也提拔了我唐家,可也是为了将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他掌控罢了。今日陛下问我芳阁楼以后的主人会是谁时,若我答错,说芳阁楼的主人另有其人,那陛下就不会信任我,将视我为一枚隐患的棋子,往后步步行事,只要有一步踏错,等待我的将是灭顶之灾。而墨瑾尘呢,他如今看着对我情深意重的样子,是因为我没有能威胁到他和皇家的事,可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以后,若是有一天当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不知他又会作何抉择。”
看着双盼在努力接受信息的样子,唐潇染伸手给她捋了捋耳边的碎:“我如今同你说这些,是要你明白,无论此后如何行事,身边的人陪伴了你多久,你只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双盼,以后我或许会不在你身边,你才十四,甚至都没有及笈,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用我教给你的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
“姑娘……”双盼愣愣地看向唐潇染,脑海中浮现墨观棋说的话,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睫。
她以后……真的能好好地活下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吗……
唐潇染以为双盼是因为自己说的一番话伤心了,连忙抱着双盼的脑袋蹂躏一番,看着双盼变得糟乱的头和她有些无语的眼神,唐潇染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姑娘!你还笑!”双盼气得身子前倾就要还手。
唐潇染在狭小的车厢里躲来躲去,两人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车厢,惹得骑马在外边跟随的墨九和墨流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人有什么好事值得笑得这么开心。
当唐潇染一行人回到芳阁楼时,双盼已经在车厢里重新给唐潇染理好了头,唐潇染不懂怎么弄头,只好用手指将双盼炸毛的头捋顺一些,看着虽然还是有些乱,但是也还算可以了。
唐潇染是很满意的。
当唐潇染下马车时,见几个男子在拆芳阁楼的牌匾,她仰头看着那三个曾经令人感到羞耻的字被拆下来时,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是啊,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为自己,为许多姑娘争来了新的身份。虽然她只有绵薄之力能帮到少数人,但以后,她会解救更多苦命人的,就像前世外祖教她的那样,她会将外祖的思想传承下去,直到她再也无能为力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