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臣忽然在门口报告:“濮邑信使到!”
真是说着说着真就来了。
颛顼心中颇觉诧异,本来自己正在犹豫要不要派人去濮邑问询,不料青阳的信使却先到了。于是,他立刻吩咐道:“叫信使进来吧。”
“颛顼帝君,好久不见呐。”
随着柔和的声音,一个中年女子款款步入门来,后面跟着一个拘谨的年青后生。
颛顼一见,慌忙起身说道:“哎呀!怎么是夫人?小子有失远迎。”
原来濮邑来的信使竟然是缙云氏夫人!
“颛顼现在不比从前,而且这次我是青阳君的使者,哪有让帝君迎接的道理呢!”
缙云氏说着就给颛顼行礼。
当初在青阳的帝都小颢,缙云氏和大夫人鸿风都是照看过少年颛顼的长辈。颛顼连忙还礼,嘴里忙不迭地说道:“夫人快请坐,快请坐,小子受礼不起。”
缙云氏并不急于就座,而是一把将身后的年青后生拉到身前说道:“帝君,这是倍伐的儿子昧。”
“昧见过帝君大人。”子昧说着就势向颛顼行了个大礼。
颛顼是第一次见子昧,眼前这个身穿朴素粗麻衣的青年,高挑偏瘦,眉宇间确实有几分老大哥倍伐的样子。他看了看一旁自己的儿子儒,心中暗叹:时光荏苒,可惜儿时的伙伴倍伐和般再也见不到了。
屋中还有几人是缙云氏夫人旧识,众人寒暄之后,颛顼坚持让缙云氏和自己相对坐下,子昧便也在缙云氏侧后坐了。
颛顼郑重地问道:“夫人可是因少昊氏征伐西土陶邑的事而来吗?”
缙云氏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次我带子昧来帝都,就是为了让这孩子告知帝君,倍伐家的恨和有江氏、少昊氏的仇已经一起报了。”
颛顼听了一愣,不解地问道:“陶邑如何与三家都结了仇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缙云氏本就有备而来,等的便是这个话茬,于是原原本本地将倍伐死后伯阜再娶倍伐夫人、逼走子昧、继而杀死甘和条带领的使团、最后为了灭口屠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在场众人都是头一次听到,不免震惊于伯阜和大巫阳竟然做下了如此的恶行。
颛顼对缙云氏、倍伐、和青阳本来就有特别的感情,现在缙云氏夫人和倍伐的儿子就坐在眼前,加上伯阜和大巫阳确实惹了众怒,河阳的有江氏、东土的羲、和氏也都支持青阳的征伐,这都让他无法出言反对。可是任由少昊氏攻伐西土的氏族,似乎又说不过去。
于是颛顼不置可否地问道:“青阳君攻打陶邑,杀了伯阜之后打算怎样呢?”
缙云氏正色说道:“青阳君要送子昧回陶地,算是恢复倍伐的传承吧。我之所以来此,就是希望子昧可以得到帝君给予的封号啊!”
缙云氏话音刚落,子昧手捧一个漆盒呈上颛顼面前说道:“请求帝君大人为小子做主。青阳大君还叮嘱小子将此物件交给帝君大人。”
颛顼接过漆盒,打开一看,缓缓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酸了。
那漆盒中盛放的正是嫘祖留下的四片玉璜之一。
初冬,阳光和煦,云淡风轻,汾水蜿蜒,色泽如碧。左岸的陶邑,在满目绛黄的宗山拱卫之下,显得愈厚重、安逸。
经历了激战的内城,这几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原来高大的后殿只剩下了半人高的白灰外墙,被大火熏得黑黢黢的,甚是突兀,提示着这里刚刚生了巨变。此时内城的前殿中已经坐满了人,这是青阳和子昧赶来陶邑之后的第一次朝会,陶邑本地的长老们被悉数邀请了来。
众人寒暄之后,主持朝会的蓐收扬声说道:“各位长老、各位头领,今天青阳君在,倍伐大君的儿子子昧也回来了,找大家来是有重要的事宣布。”
在场的本地长老们默不作声,有相熟的互相交换了下眼色,胆小的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少昊氏袭占陶邑,伯阜被杀,连子昧的母亲有虞氏夫人也不幸死于大火之中。陶地已经很多世代没有过征伐了,虽然当夜的战斗基本上只生在内城,但是烧毁后殿的那一把冲天大火却是人人都看得见的。这些日子以来,陶邑虽然表面平静,但是人们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大家不知道这些外来的东方强人要怎样对待本地人。
青阳当然知道长老们的心理,他和颜悦色地说道:“各位长老,各位头领,此次少昊氏西来只为铲除恶人伯阜和巫祝阳,并非要与有虞氏人为敌。倍伐大君过世,伯阜欺他身后留下的孤儿寡母,逼走了子昧。少昊氏派来的使团只因争执,便被伯阜和巫祝阳暗中派人全数杀死在东归途中。更有甚者,凶手为了掩人耳目,竟屠灭了东归路上亘村的男女老幼。这等暴虐,人神不容!”
“啊?还有这等事!”
“丧尽天良哦!”
虽然大部分在场的本地长老们和伯阜、巫祝阳两人早就貌合神离,矛盾重重,但仍不敢相信他们俩人竟做下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一时惊讶得纷纷叫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