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对方的声音还牢牢地印在我的记忆深处,仅凭眼前这张格外沧桑的面皮的话,我想我大概是认不出对方是谁的。
我正当防卫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许是见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她再一次对我破口大骂起来:“没想到名册上的陆清鸯真是你!你这个祸害,还有脸在这里上大学?你这死妖精,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我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堪比泼妇一样的女人。
是啊,没错。
她就是在我妈死后短短几个月内,就嫁给了我爸的我的后妈。
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陆小鸣的亲妈。
只不过这么些年没见,我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当初那年轻貌美、充满朝气的后妈,竟也会变成如今人老珠黄、饱经沧桑的模样。
此时的她,皮肤蜡黄暗沉,一块块的红血丝分布在她膨胀的双腮,毛糙的头发也稀疏凌乱,随随便便地就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短髻。
何蜜蜜听见声音,赶紧追了出来。
她挑起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厌恶地上下打量起我后妈来。
“你不是新来的保洁阿姨吗?”何蜜蜜扬起下巴,打量完我后妈以后,就满脸浮现出嫌弃的表情,继而转头问我,“鸯鸯,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我脱口答道。
也没再搭理我后妈的无理取闹,打算彻底无视她。
可我后妈哪里肯放过我?
我正经过她的身边欲要离开时,她一把薅住
了我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撒手地跟我闹腾道:“陆清鸯你去哪里?当年你凭什么一走了之,啊?你知道你爸这么些年来赌博喝酒,欠下多少债务吗?
你凭什么自己在市里活得这么潇洒滋润?还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念重点的大学?你知道不知道你弟弟小鸣,连高中都没能上成吗?!
你这个贱杂种给我回去,跟我回家,给你爸那个老东西还债去啊!”
何蜜蜜是我最好的朋友,见我后妈这样对我动粗,无比仗义的她当然忍受不了。
“你这老娘们儿是疯了吧?”在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她就已经张开双手去撕扯后妈的头发了,“我家鸯鸯,也是你能这么骂的?!”
“你又是哪儿来的黄毛丫头?”
何蜜蜜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她打起架来也并不柔弱,直接把我后妈推搡得摔到了地上。
我后妈蓬头垢面,有些疯癫的她坐在地上,横眉竖目地仰头看着我和何蜜蜜。
很快,两行浑浊的眼泪就冲下了她的眼眶。
我咬咬嘴唇,跨前一步,居高临下对我后妈咬字清晰地告诉她道:“当年雇车雇人打算撞死我的是你,后来请道士打算引雷劈死我的也是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
你做的这些事情,早已构成蓄意杀人罪,足够你去吃一辈子的牢饭了。
如果你现在仍然执迷不悟,来影响我的正常生活,那你不要怪我……”
可惜,我后边的
话都还没说完,我后妈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本是想趁着她接电话的功夫离开的。
然而,我后妈对着话筒说的话,一下子就让才转过身的我驻足在了原地。
“什么?陆德良你说什么?小鸣怎么了?小鸣被抓去献祭给八蜡神了?!等等我,等等我马上回去啊!”
八蜡神?
一个月前,姨妈带我去找的那个神婆也提及过八蜡神。
并且她说过,如果把我献祭给八蜡神的话,八蜡神一定会很开心。
现在又为什么,陆小鸣会被送去给八蜡神?!
我匪夷所思地扭头看着坐在地上急得直蹬腿的后妈,看她哭得满脸涨红,不像是在演戏。
冥冥之中有了预测,陆小鸣在这个时间被献祭给八蜡神,似乎并不是什么巧合。
当然,学校组织联谊活动出游南海,同样更不是巧合,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件事与那个什么南海金蚨王脱不开干系。
而玥邪,他不是傻子。
他故意趁我晕倒时把我放回宿舍,很明显,他精打细算地又要不顾我的安危,以我做诱饵。
我咬咬嘴唇。
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地上瘫软成泥的后妈冷冷地说道:“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