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艾德里安夫人点点头,“那么小融,你最近参加了的那些社交活动,有什么收获吗?”
“这个……外祖母,说来真惭愧,我觉得一点收获也没有。”温融稍稍挪了挪快坐麻的腿。
“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艾德里安夫人微微一笑,“这是初入社交圈可能经历的过程。重要的不是开始,而是长期互相来往的过程。”她教导着温融,“人和人之间总是要通过一次次的交流才能融合在一起。”
温融的心沉了下来。她就是通过这几日的社交知道了这一点才觉得烦闷,并不是自己任何地方都走一圈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而是源源不断的,你来我往的宴会沙龙,周旋在虚假笑容面具下的交际,才是白家主母为连系各处关系而需要尽的责任。
“你不必烦恼,外祖母也知道你现在没有合适的长辈指导,不如就让我来教导你白家主母的礼仪,你看怎么样?”艾德里安夫人凝视着温融,和善地提出建议。
“咦?”温融只愣了一秒,连忙道好,“外祖母,我正愁这件事呢,您真是雪中送炭!”她一脸欣喜。
原来是想教导出第二个她的女儿!
艾德里安夫人也是一脸和乐融融,“看来我这个老人家还有点用处。”
“可是会不会太麻烦您……”温融有些担忧。
“哪里有什么麻烦,我现在不管事了,整天在家玩乐。能够帮到你和凯文,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外祖母。”
又虚应了几句话,艾德里安夫人道,“做为主母,首先要有如月光般沉静如水的气度,能够在丈夫的光芒懂得收敛,在旁人面前又不怒而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老人家应该是纯正的意大利人吧,为什么这番主题思想跟中国的传统文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温融不知道的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够顺利嫁入白家,艾德里安夫人耗了不少时间来研究中国古往今来大家族里当家与正妻的相处之道,倒越是发觉中国古代女子隐忍的厉害之处,以丈夫为天,满足大男人的心态,然后背地里不着痕迹地除掉阻碍者,这可比愚蠢的吵吵嚷嚷要有用的多。
没发现温融眼里的疑惑,她继续道:“我这些天跟琉璃子学习茶道以来,倒是觉得它可以很好地陶冶人的性情,琉璃子你所说的茶道精神是……”
“‘和敬清寂’,夫人。”琉璃子微笑回答。
“对对,就是这个,这句话太艰涩,我老是记不住,你们的文化比较接近,应该容易理解一点吧,小融?”
日本文化多数都是从中国传去的,当然接近,温融心里想着,只“嗯”了一声。
“对于女人,特别是做大家族的主母而言,这种清寂是必要的,这些话我说给你听想必没有多大作用,你必须自己去禅悟。”
老夫人,您是个欧洲人!您信的是上帝!温融真想提醒她。
“因此,今天你先练习跪坐好吗?明天开始我们一起跟琉璃子学习正式的茶道。”
于是乎,温融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开始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跪坐。
一开始真的很难熬,双腿酸麻得像是快断了般,温融费尽力气才忍了下来。她看了看陪着她跪坐的艾德里安夫人与户叶琉璃子,两人貌似一派恰然自得,她赞叹一声,只得咬牙忍下。
分散注意力好了,正好自己有一件事正心烦。温融闭上眼,试图让自己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温融听到艾德里安夫人的呼唤,她连忙睁开眼睛,“是,外祖母。”
“两个小时已经到了,我们起来活动一下吧。”
“喔,好。”这么快?温融松一口气,手撑着榻榻米站了起来,不想下一秒竟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被佣人扶着起身的艾德里安夫人一愣,连忙叫人过去搀扶,“哎呀,腿麻了是吗?”
“嗯……”何止是麻啊……一阵阵难言的滋味袭来,让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过了好一会,那感觉才过去,她在女佣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嘿嘿笑道:“看样子要锻炼身体才行,太丢人了。”
艾德里安夫人安慰道:“第一次能坐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待温融乘专机回白家后,户叶琉璃子道:“祖母大人,看来她也明白自己的立场,准备拉拢您呢。”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想坐稳白家主母的位置,当然要想方设法找到后盾。
艾德里安夫人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是这样吗?”
“有哪里不对吗?”琉璃子问,“她不是不敢反驳您的话,就连您让她跪坐两个小时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若是她不愿意与您接近,应该是仗着白玦对她的宠爱,认为是您在故意刁难,哪里还会那么乖巧?”
“……”看上去的确很乖巧。可是,自来到和室,她的脸上就没有看到属于紧张的一丝痕迹,在她面前自然得像是自己的亲祖母般,一般的大家闺秀哪里有如此勇气?第一次跪坐两个小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怨气,并且能够坚持下来,这又哪里是没有主见的小姐做得到的忍耐力与精神力?
“明天再看吧。”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人,现在下断论还太早。
得到了表扬温融很高兴,但回到家被白玦知道了她膝盖上的红肿怎么来的,他那张脸真是让她笑不出来了。
“那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明天给我好好在家呆着,哪也不准去。”望着女佣轻轻上药的玉膝,白玦冷若冰霜,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