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白敬文没能说服周清贞跟他家去,只说好周府宴客结束一起回省府。
过了两日樊县典史携夫人来喝喜酒,大老爷、二老爷在前厅作陪,白敬文也勉为其难相陪在一侧。典史郑夫人则在内院和钱氏说话。
两人言笑晏晏说些衣裳首饰,气氛倒也和乐,只是正说话间,院外来了一个粗绸衣裙的黄脸婆子,脸皮瘦成一褶一褶。
进来后一双眼睛老鼠似的滴溜溜乱打量:“给两位夫人请安。”说完跪下磕头。
钱氏对郑夫人抱歉的笑笑:“不怕夫人笑话,我那儿子初生时聪慧可爱,谁知越长越不济……”
钱氏捏着帕子沾沾眼角:“如今竟然痴儿一般,原只当天生愚笨,可如今他嫡亲的哥哥连中小三元,我就想着总归是一个老子,也不该差太远。”
钱氏放下帕子做出一副强自坚强的模样,指了指跪着的瘦皮婆子苦笑:“听说马道婆很有些道行,我也是再没法子,算是病急乱投医,看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马道婆谄媚的向上笑笑,露出几颗缺失的黄牙:“夫人放心,但凡真有不干净的,老婆子定能替夫人分忧。”
不一会那婆子设香案烧黄表,翻着白眼儿嘴里嘀嘀咕咕,看起有些渗人。忽然她大叫一声,魂魄离体般摔倒地上。
冬青心里隐隐不安,她被老夫人派过来说是伺候二夫人,其实是看着她别出事端。
钱氏笑着对郑夫人解释:“这是魂魄出游,请六丁六甲帮忙查找邪祟。”
冬青终于明白过来,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三少爷!她想要找借口出去,却被钱氏指示的团团转。
不一会马道婆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二夫人有着落了,贵府五少爷被人使了魇镇之术,三魂中胎光被毁……”
“什么!”钱氏一副震惊愤怒的模样。
胎光源于父,主智慧。
“夫人,那魇镇之物还在呢。”
“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钱氏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道。
郑夫人全程微笑脸,钱氏相约也不忌讳,跟着一起去看。
冬青被钱氏紧紧约束在身边,急的嘴角能起泡,最后借着尿遁,在花园里抓到刘嬷嬷,让她赶紧去请老夫人来。
等老夫人得了信,前厅的典史大人也郑夫人被通知到,魇镇之术有违国法恰是典史份内的事情。
等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到,小屋里钱氏正闹得不可开交,她想抓住周清贞哭闹,只是被春花死死挡住。
“三少爷,就算我这做继母的管教让你心生怨恨,可嗣儿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狠心这样咒他……”
“我的儿呀……可怜你从小痴傻……”钱氏越说越伤心,拉扯着春花哭的要死要活。
春花一把推开钱氏:“夫人真是好笑,莫名其妙领着人来,搜到一个凭空出来的布偶,就赖到少爷身上,你那点恶毒心思真当人看不出来?”
钱氏放下帕子挺胸怒视:“我什么恶毒的心思,你倒是说明白!”
“不就是栽赃陷害,嫌三少爷挡了你儿子的路。”
老夫人率先拄着拐杖进来呵斥:“闭嘴,胡说什么!”
钱氏像是找到了依靠,捂着帕子哭的凄婉:“我幼蒙庭训,就算愚顽也懂礼义廉耻。你一个丫头怎么敢红口白牙,污蔑我钱氏家族的门风教养!”
周清贞仿佛一盆雪水从头浇下,他终于明白钱氏是在拿钱家的名誉,和他的清白做赌,赌老夫人更看重哪一个。
还他清白,那么钱氏不惜拿自己儿子做筏子,也要毁掉前房儿子家族希望,这样歹毒,钱家的教养将会成为笑话。
那些出嫁的没出嫁的钱氏女子,都会被人不耻,钱家的名声毁于一旦。
不还他清白……等待他的是牢狱之灾。
老夫人显然也明白其中关节,她狠狠瞪了一眼哭啼啼的钱氏,恨不能生撕了她,当初怎么眼瞎娶回这么一个败家精。
大老爷顾上不舅舅家的名声,冷笑道:“刚好典史大人在这里,不如请大人查一查事情到底如何。”他们周府好不容易有了振兴的机会,怎么能为了钱氏一族自毁前程。
“好说,好说”典史笑笑正要开口发问。
老夫人捂着疼痛的胸口,气喘吁吁仿佛嗓子里堵着石头:“大人不必查,定然是……”
“母亲,这里是周家!”你嫁到了周府,不再是钱家女。
大老爷高声提醒,白敬文眯着眼睛,盘算和周氏闹翻的代价。
老夫人浑身哆嗦沉重的喘息,像是逼到绝处的困兽,最终却闭上眼流出半行泪。颤巍巍伸出手指向周清贞:“定是他……”
选择了钱氏一族的名誉,周清贞垂下眼心静如水。
“母亲,清贞姓周,他是周家的子孙。”你怕钱氏名誉不保,难道就不怕周氏名声受损!大老爷有些愤怒。
春花焦急的说:“老夫人!少爷是在没有的好孩子,他一直记得老太爷的话,夜夜苦读立志光耀周家门庭。”
“他一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一定的……”
监、禁
钱氏停下哭泣,屋里的人都盯着老夫人。
老夫人拄着拐杖弓着背,仿佛背负着什么重压,她的喘息越发沉重,就像一个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再三咬牙,她还是忽略了春花的话,到底还是钱氏一族的名誉重要。
“定是他……”老夫人颤悠悠食指,再次指向周清贞。
‘呵呵’
清脆嘲讽的笑声打断老夫人的话,屋里人都看向春花,只见她勾着嘴角点点头,走到炕边拿起那个布偶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