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他没办法,钟照雪终于停下步,抽出那把失足过的匕,利落斩断一段乌,缠扎一圈,完完整整递到殷怜香面前:“放在枕下,陪你睡觉。”
回到九派休息之地,果然众人齐聚在大堂之中,窃窃私语之声不断响起,宋振面沉如水地坐在主座,看着底下之人排查昨晚不在楼中的人。
事关潜入内鬼,谁也不敢承担责任,各家都各怀心思,堂中气氛古怪。
钟照雪一到,便被逾天阁的人围住,为的领事师兄责问道:“你去哪里了?怎生现在才回来!”
他语气不善,弟子们更是戒备看着他,钟照雪只装做惊愕之态,问道:“各位师兄,是生什么事了?”
“你不必问,只管告诉我你去了哪。”
“石奉贤”好似踌躇了一下,见各位师兄咄咄逼人,便小声道:“我……昨夜去花楼里吃酒去了。”
逾天阁地处俗世之外,南州伏龟城的繁荣奢靡之景极少见到,年轻弟子抵不住红尘诱惑,犯了门规倒也是时有生的事。这石奉贤衣衫微有凌乱,身上带着一股脂粉香气,又见步下虚浮,定然是去情色场所里厮混过。
“有谁能证明?”
“我!我!”一道声音亮起,古宜歌从后追来,也是衣衫不整、一身脂粉,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起来,昨晚还是我非要带着石兄去喝酒,结果两人喝大了,真是不辨西东,在花楼里散开。早上我起晚了,还生怕石兄被那些娘子宰客。各位少侠,此事是我不对在先,你们可轻罚石兄呀。”
“我倒不知,你们俩关系何曾这么好?”
这话的机锋太扎人,古宜歌装疯扮傻的神色一凝,敛下歉然,浮出怒色反问:“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们从边镇一起来伏龟的,短短几日,可以生很多事。”
问他的人冷笑一声,领事师兄皱了皱眉,忽出手如电,把石奉贤的斗笠扯落,露出原貌来,立刻有人叫道:“他好眼生,我怎么好像没见过,莫不是混进来的?”
众人目光紧盯过来,钟照雪和古宜歌被他们逼得后退两步,正待解释,一只手突然松松挂到钟照雪肩上,淡淡道:“我和石兄弟一起吃的酒,是不是我也是内奸?”
钟照雪转头看去,来人形容疏落不羁,在一众紧张气氛里端的漫不经心,竟是在铜山关酒肆中有一面之缘的中州第一刀余一笑。
他名号非比寻常,又是被宋振请来打头阵的高手,一时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宋振早已注意这边动静,目光望来,等着余一笑开口。
“我和古小兄弟在铜山关抓殷怜香时见过一面,若非古小兄弟一人伏险,恐怕杀人无数的虚花阵没那么容易被破,女神机沈骊兰也不会因此大伤元气,被我们活捉。敢问当时各位年轻俊杰,谁有胆气跟她打赌,只身入阵?就算敢赌,谁又能全身而退,为他人创造时机?”
“……”
余一笑环视一周,见众人沉默,便继续道:“昨晚我待得无趣,就寻了古小兄弟一起出去吃酒,正好这位石少侠和古小兄弟在谈天,我们便将他拐去花楼里快活,后面便如古小兄弟所言。我倒不是和这位石少侠关系好,只是看不惯胡乱栽赃。”
“如何,各位满意了?”
他目光随话语落在领事师兄身上,唇虽然仍是微微含笑的模样,可眼睛无笑,心锋刮人,落下一场久经血雨的冷冷刀光,摄得人胆战心惊,气势上先怯了一头。
逾天阁弟子面色各异,宋振开口打了圆场:“年轻人心思跳脱,毕竟还是孩子,总是难拒绝饮酒欢乐。石少侠日后还当静心,莫让你诸位师兄操心了。余大侠,请随我到内屋来商议后事。“
第六十二章恶名
几位身份较高的主事人与宋振到屋内商谈,其余人则面色凝重,各自散去,内鬼尚未查出来,连宋振都没能在昨晚抓到那人踪迹,此行人数众多,不知哪日身边人便会拔刀相向。
怀疑在人心里蔓延开来,各派子弟间难免生了嫌隙,光是上午几个时辰,已经闹出不少矛盾。逾天阁向来性情高傲,受拂面子,更是干脆闭门不出。
等到再见到余一笑时,已是晚上用饭的时候。
古宜歌打开门时看到他,不由微微挑眉,只见余一笑抱刀站在门前,很没站相,懒懒哈欠:“昨晚醉得我头晕眼胀,今早起来连饭都没用,现在腹中空空,古小兄弟不如与我一同寻吃去。”
古宜歌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和余大哥聊得正还不尽兴,这一顿我请客就是。”
他衣着简朴,补丁一身,看起来穷困潦倒,说请客时倒面不改色,十分豪爽,正要踏出门时,住他偏屋的钟照雪打开房门,作礼道:“两位且慢,小弟也未用饭,今日劳累了两位为我作证,才让我摆脱嫌疑,我本有意道谢,不若我来请?”
余一笑说:“我自然却之不恭,左右不用我出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