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她还是想当面谢谢她,没有她,自己和孩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惜她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个大恩情。
柳山秀打开大门,见弟弟柳继业站在自己的面前,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继业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姐,我来看看你。”
“快进来。”
丫头吃饱睡了,天色还早,柳山秀在做针线活。
“大姐,大哥、大嫂当真和你断亲了?”
柳山秀点点头。
“大姐,我和大哥、大嫂分家了,我搬到山伯家住了,他们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他把银子掏出来,“这银子给你养丫头吧。”
柳山秀连忙把银子推回去,“我有,你收着吧。当初从老朱家出来,是柳絮替我做的主,丫头爷爷给了十两银子,后来,柳絮又把咱爹当年的那十两银子给我了。所以,我不缺钱。你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柳继业连忙拉住她,“我吃过了,山伯包的饺子,以后,我给他养老。”
“好,只要你愿意,你会做得很好。”
柳山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没人供你银子花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不能再去读书了。分家分了五亩地,我干活不行,到时候佃出去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分开好,分开干净。你要好好想想究竟能干点什么,不能坐吃山空,找一个正当营生,千万别走邪路!”柳山秀语重心长地说道。
“姐放心,我不会走歪路的。”
柳继业经过父母流放,哥嫂嫌弃,大姐被断亲这些事情的打击,突然之间,他的观念生了转变。以前他是有点自私,也好吃懒做,习惯躺在父母身上享受,长这么大没有缺过钱花没有吃过苦,现在猛然间这一切都没有了,让他从天上摔在地上,那落差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然而,人就是那么奇特,他本身有毛病,可是他更加讨厌有毛病的哥嫂,看不惯他们的所做所为,忍无可忍之时,忽然下决心要改变自己,坚决不做那个让自己和别人都讨厌的人。
柳山秀觉得弟弟突然之间长大懂事了许多,两个月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呢,他十分讨厌自己对他的说教。她庆幸那些事让弟弟受到打击、经受了锻炼,不然的话,他或许会变成另外一个朱培运。
“明天我想去见见柳絮,对她说声谢谢,没有她,我和丫头都活不成了。”
“好,我陪着你一起去。”
姐弟俩说了好久的话,他们从来没有这样促膝长谈过,话说开了,身上轻松了很多。
柳继业回到柳山伯家,现他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大伯,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怕你不习惯。”
柳继业给他盖上被子,“我很习惯。以前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和你玩,这个家我很熟悉,你放心好了。”
“呵呵,习惯就好。我睡了,你也去睡吧。”
“嗯。我给您关上门,有事您叫我。”
柳继业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灯四处看了看,屋子不大,但是看着顺眼。还是自己的书桌,还是自己的床,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摆放,心情却生了很大变化,屋子虽小,在这里他觉得很踏实。
柳山伯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是村里的高寿人之一。他年轻的时候也娶过妻生过子,可是一场风寒夺走了她们的生命,从此,山伯一个人默默地生活。
柳继业小时候爱跟他玩,他有好吃的也会给他留着,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多少话,却可以长时间静静地待在对方身边,是那么的自然又温馨。
有时候柳继业觉得他们俩才是真正的父子俩。
可是,去县城书院读书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想了想,大概有好几年了,间隔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感到陌生,柳继业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以后自己就是山伯家的孩子了,做孩子的要孝顺长辈,所以,从明天起他要学着做饭,学着干活,许多东西都要学。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令人羡慕的书生了,他将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整天和泥土打交道。
委屈吗?
委屈。
甘心吗?
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也得甘心,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