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喧哗的人群吵醒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但是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头皮酥酥麻麻地疼。
楼谏没带外套,帝都要更冷些,从登机桥上面下去的时候,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大部分的人都是拖家带口,带着各种大包小包的行李,因为熬夜神色疲惫。
楼谏什么行李都没带,倒是落得清净,在地下停车场里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随便和司机报了一个帝美大学附近酒店的地址。
“小哥,你来帝都这是要去做什么?回家吗?”
司机看起来挺健谈,转着方向盘问楼
谏。
楼谏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
“也不是,如果认真说起来的话,算是……来见一个旧情人吧。”
“哇。”小哥挺稀罕地说了一声,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他一眼。
“看不出来,原来小哥你不仅长得帅,还这么深情啊!”
“——谁要是有你做男朋友,就是真的有福了。”
楼谏笑了笑没说话,他捻了捻手指,在心里藏着一团冷的火。
他今天从医院回来,躺在床上睡不着,左右想了半夜,这才总算是想明白了。
于是买了机票连夜到了帝都来。
——他要来见白盛忻。
他那纸上的旧情人,那些掺和在活肉里面的,已经腐烂的怎么都扣不出的肮脏的血。
他要来见他始终都无法忘却,那些晦暗不明的梦里面,对着他纠缠不清的记忆。
惨死的乌鸦,死得被拿走的空荡荡的画像墓碑,他被一根根折断的手指。
他要来见上一辈子惨死的,躲在画像里面的另一个自己。
原来自己重生回来这一辈子,竟一直都将他给忘了。
……
楼谏两辈子加起来都有段时间没有来过帝都了。
他向来都不喜欢北方,不喜欢这里过分干燥的空气,不喜欢春季这里永远都不会停歇的沙尘,不喜欢吹不完的凛冽冰冷的风。
他是一株娇养的植物,要活要死在柔软的南方春光里。
从飞机上下来,楼谏在宾馆里面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等他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随便点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他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像是个迷路的幽灵一样缓缓游荡出了酒店。话说这家酒店还是他上辈子来见白盛忻的时候经常住的,离着他们的学校很近的一家四星级。
这辈子再住进来也算是种荒诞的故地重游。
帝都美术学院算是国内最顶尖的那几l所美术学院之一,常年也和几l所友校因为谁才是最好的美术类院校而争来争去,但是这却也无法否认它的地位。
因为在帝都不算偏远的位置,这样昂贵的地块,学校的占地面积自然也不会很大。
到了校门口的门禁位置,楼谏左右看了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脸上带着点笑拦住了一对正准备入校的小女生。
他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狐狸眼笑得弯弯勾人。
“拜托啦,能帮个忙吗?我女友今天过生日,我想给她个惊喜——”
对着楼谏那张脸,又摆出这个哀求的样子来,没几l个人能忍住不脸红。
“当然没问题。”
女生摆了摆手,指引帮他开了门禁,转而对着他握了下拳。
“你可以的!加油哦!”
楼谏实在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他遇见的年轻人多了,就越发觉出自己的老来。
只是看起来年轻(),但他的心已经老了(),已经不相信很多一见钟情的爱情会像是小说里面的一样完美。
他举起手中手机,对着确定了地点,就继续往前走。
他准备要去的是帝美的中秋晚会,晚会特地和真正的中秋节错开了一天方便同学们来参加。
宣传图片里写白盛忻是主持人,另外一个主持人是陆明景,两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看起来登对得很,就连另外的两个美女主持都比了下去。
陆明景其实不是帝美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大约是什么特邀嘉宾吧。
楼谏到的这个点已经有点晚了,晚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节目单也不知道过了多少,这个时候是一对男女在上面讲相声,有来有回,热闹得很。
他站在大厅外面,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里面熙熙攘攘,座无虚席。